太子雖然心中壓著滔天的怒氣,但他和東宮一行人等從鄴地返回建康城依舊花了數日的功夫。
其實按照他們策馬的速度根本用不了這麼長時間。但人禍可解,天災難擋,隨太子出巡的眾人愣愣地看著完全被山石堵著的路口,心中寒氣乍生。
這條大道幾乎是鄴地與建康城之間的必經之路,大多數人都要從這裡經過。
若鄴地沒有生變,他們按照之前的安排返回建康,極有可能就會和這場山石流坡的天災撞上,屆時能不能撿回一條性命都是未知之謎。
而如果太子殿下折在這場天災中,可能引發的軒然大、波他們想都不敢想……
“殿下,奴才倒真的相信福之禍兮所倚,禍之福兮所伏這句話了。”見此,太子的貼身內侍冉慶不禁出言感慨,驚出了一頭冷汗。
“孤答應過母後,會永遠護著煙煙,如何會被區區一場天災困住。”太子沉沉地凝視著那些雜碎無章的山石,忽略掉心裡一瞬間驟然出現的危鳴,直接吩咐眾人,“調頭,改道。”
人馬立刻變換方向,這一次路上沒有再出現任何意外。四月初三,他們順順利利地到達了建康城外。
太子回來的倉促,暫時沒有通知任何人,略微休整了一番過後就進了建康城。
然後,他帶著人直奔宮門而去,眉宇間的焦灼幾欲化作實質。
顏啟在信中寫下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他的皇妹煙煙是他費儘精力耐心嗬護了數年的珍寶,謝慎行竟然敢將心思對準她!
太子渾身的血液不停地沸騰,神色陰鬱,途中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但行到宮門處,內侍冉慶卻突然開了口,指著前方。
“殿下,那似乎是公主身邊的侍女,”
太子眯眼看過去,目光一滯。
***
因著要去懷恩寺,華翎一大早就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她將白玉的耳鐺掛在耳垂上,彎了彎唇,先去了太極殿。
倒沒有去見父皇,謝貴妃帶著七皇子在殿中呢。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父皇並不是她一個人的父皇,謝貴妃這些時日雖然接連受挫,但在宮裡仍是妃嬪的頭一位,寒食節她帶著七皇子過來,父皇十之八九會陪著她們母子一段時間。
“公主殿下。”胥任看到她,神色果然有些不明顯的尷尬。
“本公主並非要求見父皇,大監,今日寒食節我想出宮去一趟。”華翎麵色如常地開口。
胥任笑了,“老奴會稟報陛下的,公主殿下讓些禁軍跟著您吧。”
“嗯。”華翎朝他擺手,淡淡看了一眼守在殿外的永安宮眾人,蓮步輕移。
畢竟是京郊,她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帶著禁軍和宮人,坐在馬車上出宮門的時候還有點興奮。
不止她,素芹和桑青兩人也沒去過懷恩寺,臉上也都掛著淡淡的笑意。
她們都沒留意到不遠處,已經有人認出了她們的身份。
“殿下,馬車旁有禁軍相隨,昭華殿的侍女外坐,裡麵的人定然是公主殿下。”冉慶再次開口。
“胡鬨,煙煙出宮竟然隻帶了這麼些人。”太子仔細看了那馬車,眉頭緊鎖,外無華蓋,車轅窄小,煙煙坐在上麵如何會舒適,他不在建康,宮裡人居然敢如此怠慢。
“殿下可要上前?公主見到殿下肯定欣喜不已。”
“算了,先跟在其後。今日是寒食節,煙煙難得出宮一次,不要擾了她的興致。”太子眉間的焦灼驟輕,注視著一行人離開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呈護衛的姿態。
冉慶等人默契一笑,毫不意外,殿下總是這般寵溺公主。
懷恩寺建在京郊的山林旁,一路上,華翎數次透過小小的車窗觀看外麵的風景。
她還不知道心心念念的皇兄就在她的身後不遠處,細聲細氣地和侍女說話,“懷恩寺的蓮花燈很靈驗,一會兒你們也買一盞。記得,我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