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開到民政局那條路時。
江聽白把車停在了路邊,“拿來。”
於祗:“什麼?”
他轉過頭看她,“你不是要簽婚前協議嗎?拿來給我簽字。”
於祗忙翻包去找,江聽白看著她那副樣子,當真好氣又好笑。
講好離婚的條件就值當她那麼高興?
他不耐煩地催促了句,“快點,晚一分鐘我可不簽了。”
於祗把協議和筆都遞給他,“一式三份,在這個地方簽名就可以了。”
江聽白看了眼小心翼翼把協議書放回去的於祗。
如果這樣能叫她安心的話,如果共同組成一個家庭都不足以把她留在身邊的話,如果她就是無法愛他的話。
他放手也會放的更願賭服輸吧。
兩家安排的行程很緊湊,領完證的後天,就是他們大婚的正日子。
江家子娶於家女,對於年紀大些知道他們上上輩是何關係的人來說,本身就是段佳話。
於從聲得了這麼位東床快婿,招待起賓客們來也份外熱情。
於祗穿著才從黎巴嫩空運來的Elie Saab婚紗,由十幾位設計師趕製而成,延續了這個品牌一以貫之的奢華精美。
毫不吝惜地運用碎鑽鑲嵌在褶皺和裙擺上,配上銀絲流蘇,以及精致刺繡,大手筆地勾畫出誤入童話般的輕靈飄逸。
她挽著老於款款走上鮮花鋪就的長毯時,作為伴郎的龔序秋拱了下江聽白的肩膀,“就算是聯姻你小子也比彆人要走運多了。”
江聽白看著越來越近的於祗。
說出來怕人笑,他從五六年前開始,就不止一次地想象過,於祗這樣優越的身段穿上婚紗會是什麼光景,現在他見到了,和腦海裡的出入不大。
她是嬌柔的、昂然的,兼收並蓄著冶豔和清麗的少女情致,當空生出一股“竟折團荷遮晚照”的風流。
江聽白喉頭有些顫動,“怎麼講?”
“最難消受美人恩呐江大公子。”
他麵上無聲彎了下唇角,但腔子裡一顆心卻怦然得越來越沒了章法,到了他說誓詞的時候竟然連手都開始發抖,更不要提讓他開口說話。
於祗此刻和台下的賓客一樣,都等著看起來一臉高深樣兒的江聽白有所表示,卻等來他一把扶住她的後腦。
然後吻了上去。
他在她的唇上狠狠滾過一遭。那點子令人心悸的感覺才勉強退了些。
江聽白穩了穩心神,才在她耳邊緩緩道,“你彆想多了,這進展太慢,我就是為了快點吃上午飯。”
......看把他給餓得呀,單押都逼出來了。
於祗嗯了聲,“是還挺慢的。”
當天晚上江聽白喝了很多酒,誰來敬他都照飲不誤,後來高興到都成機械反應了。隻要一有人端酒杯他就喝。
幾個伴郎把他送回了煙袋斜街的四合院。
於祗被這陣仗唬得不輕,江聽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連拍了好幾下也沒能叫得醒,這是被灌了多少杯酒啊?
她也沒有什麼照料人的經驗,隻是參照慶姨有條不紊的吩咐,想起來應該是要先擦手的。
於祗已經洗完澡卸了妝,穿了件絲質黑色吊帶睡裙在房間裡奔來跑去,江聽白猛一睜眼,就看見道纖弱白皙的身影打他麵前一閃而過。
他抬手用力摁了下鼻梁,也醒了些酒,要不裝醉現在還回不來。
於祗拿了一塊熱毛巾,跪坐在他旁邊,先胡亂給他擦了把臉。
嘖......這個看顧人的手法,實在是稀鬆得很。
她擦完總覺得哪裡味道不對,又趕緊下床去點上支奇楠香。
可就算她打開了窗子,那股難聞的氣味還在。
於祗左右聞了再聞,最後發現問題出在江聽白的襯衫上,煙和酒氣沾滿一身。
她重新坐回床沿,“江聽白!你能把衣服脫了?”
他沒有反應。
那隻有她自己來了。
於祗拿了一套睡衣放在旁邊,光是解開他的扣子、挪動他的肩膀、把衣服扒下來就仿佛用儘了一生一世,她扶著床柱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的餘光瞟見江聽白展露無遺的馬甲線和腹肌,再配上他這張,號稱是Q大建校一百多年來都難遇的顏值門麵。
忽然於祗就撫著胸口,這氣倒換得更厲害了。
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壯著膽子,伸出手去除他的褲子。
可那粒褲扣也不知什麼材質做的,滑不溜丟怎麼也捉不住,她試了好幾次才能成,最後顫抖著指尖剝開時,躺著的那一位好像已不太對勁了。
於祗驚惶地抬起頭,江聽白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沒給她辯解的機會,就扯過她細長的手臂壓在了身下。
煙袋斜街裡聲色各異的四合院在晨霧中伸了個懶,清早又下了一陣細雨,恢弘的院落裡細工細瓦的涼亭紅頂半映在人眼前,連綠苔也染上觸手的涼意。
這一處房子鬨中取靜,楠木朱門一關,就隔開了胡同裡商業化氣息濃重的人聲鼎沸,雞犬不相聞的,辟出一方幽靜地界兒。卻又得了北平城裡萬變不離其宗的,帶著官邸臉麵的深宅大院的真傳,叫打旁邊過的路人覺得架秧子十足。
於祗略微動了動腿,下半邊大片的酸腫脹痛難消,可想昨夜有多荒唐。
她聽著浴室裡水流聲停了,忙又縮回並攏了準備下床的手腳,把眼一閉躺在床上裝死。腦子裡卻不停醞釀著該怎麼打這個招呼。
說,“Hi,聽白哥早上好。”
不成,都夫妻了還叫人家哥,這多少沾點子禁忌了。
那就,“老公,起這麼早啊?”
也不行,就這個膩死人的稱呼吧,叫不叫的出口且兩說,聽起來怎麼那麼上趕子?
指不定江聽白要回一句——“這是嫌我不賣力?昨晚上還沒來夠嗎於二?”
得了吧。就什麼都不說。
又沒有哪條法律規定起床必須和丈夫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