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婚 於祗在心裡想,到底是正室娘子(2 / 2)

紙婚 惘若 5482 字 8個月前

但女皇叫住了她,“於二小姐請留步。”

於祗倒了回去,“有什麼事兒嗎?”

“你這樣的出身,又嫁進了江家,”榮太太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到底怎麼想的,去替彆人賣命?”

於祗對這樣的質問已經見怪不怪。

她仍舊保持著微笑,“因為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就隻有自己,人要自立而後才能立於世。”

再煊赫的家世,也有將五十年興亡看飽的一天,顯身揚名的夫婿,今天可能是你的,到後兒是誰的還真是說不清楚,有哪一樣長久呢?

榮太太驚訝地抬起頭,她小小的年紀,竟將世路看得這樣透。

難怪人人都誇她聰慧懂事,是京中小姐裡少見的端和。

她雖然心裡很認同於祗,但還是說,“你認為你家江總靠不住?”

“男人要是個個可靠的話,”於祗朝她恬淡一笑,“我想您也不會在這兒了。”

她話才剛說完,顧小蝶花紅柳綠的倩影就出現了法院門口,還和大她二十五歲的榮總來了個深情吻彆。

榮太太一拍椅子,謔地就站了起來,從她家阿姨的手裡拿了瓶礦泉水,氣勢洶洶往外走。

顧小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又被潑了一臉水。

站在於祗這個角度,就能看出顧小蝶的表演功底有多麼的深厚了,人先是委屈地淚珠子都快掉下來,但一看榮總早就因為怕被株連讓司機開走了,她無所謂地擦把臉,“潑吧,我的彩妝是防水的,而你,早晚都要給我道歉。”

嘖。就這個收放自如的程度,不進軍電影圈都可惜了。

到了調解室,她又嗲聲嗲氣的把剛才的情形對審判員複述了一遍,並撫著胸口加上了很多不必要的擬聲詞,什麼“人家當時超害怕了啦”,又是“我每天都做噩夢的呀”。

審判員清了清嗓子,“請原告當事人注意,不要發出一些,上不得台麵的聲音。”

看得出來,審判員已經儘量在給她留餘地,上不得台麵五個字,怕是已經窮儘了他的畢生所學,才搜刮到的。

說實話於祗坐在她的旁邊也聽不下去,但她不能和當事人乾起來,隻能用咳嗽來提醒她說話要表達重點。

在審判員講明此案調解達成的好處和具體做法後。

榮太太就站起來說,“審判員,我能簡單講兩句嗎?”

“準許。”

於祗在心裡想,榮太太這時候比在外頭莊重多了,到底是正室娘子。

隻見榮太太深吸了口氣,然後她圍繞顧小蝶的母係家族上三代,展開了一段經典的國罵。

於祗眼看著合議庭難以置信抬起來了頭,眼睛裡和她是同一個內容——榮總的夫人有一點文明,但不怎麼多。

這場庭前調節以未達成任何有效的調解協議而告終。

於祗在走出調解室前,留神問了一下什麼時候可以開庭,審判員隻說等通知吧,法院會提前三天通知你們雙方的。

於祗心想這不一句廢話嗎?但她還是笑眯眯的出去了。

臨走前又被審判員叫住了,“小於律師。”

“您還有事?”於祗拉著大門停下來。

審判員指了指她的手,“把你手裡的筆留下來,你每次調解,都要帶走我們一支筆。”

“......”

於祗不好意思地衝他乾笑了一聲,“我下次注意,要不怎麼老一輩的作風要發揚呢。”

“就算拍我馬屁也不能提前開庭,”這位非常潔身自好又勤儉持家的審判員說,“還有我好像隻比你大五歲而已。”

......真就怎麼都彆想巴結正直的法官們。

於祗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腳步如飛地剛出走廊,就看見她師兄秦虞邊走路邊在看手機,於祗從後麵拍了一下他。

秦虞回過頭,“於律師最近常往我們法院跑啊,又贏官司了?”

“借你吉言啊,”於祗說,“看什麼呢你?”

秦虞把手機遞過去給她看了眼,“楚兮的朋友圈,她這一陣子好像交了個男朋友。”

那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楚。

隻能看見秦楚兮的手勾在一個男士的手臂上,也沒有露臉,但是那塊曾經賣出天價的表於祗卻是認得的。

全球隻有六塊,國內的這一塊在江聽白的手上,不可能是彆人。

她再瞄了眼評論區。

全是恭喜秦楚兮傍上金主的,看來她的朋友圈裡能認出這塊表的人不少,也都挺清楚江聽白的身份。

她們想必知道江聽白是結了婚的,那這就是個問題了,這種以當傍尖兒為榮的神秘組織,是哪一年哪一月,由哪個部門牽頭並批準成立的?

於祗臉上客套的笑容一點點僵了下來。

秦虞還在繼續說著,“我這個妹妹啊,自從走上了這條路,整個人都變了。”

於祗笑得諷刺,“能不變嗎,放著旁門左道不走,誰還樂意走正路啊?你說是吧。”

秦虞眼皮一跳。

於祗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哪怕家裡的來頭不小,也從不以大小姐自居,說話做事一向很照顧彆人的心思。

你也永遠彆想從她嘴裡聽見她說彆人一句半句的壞話。

他還是頭回聽她這麼議論誰,而且是當著他的麵嘲笑他的親妹妹,秦虞一下子都轉不過彎來了。

於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對不起啊師兄,我沒有指你妹妹不好的意思。”

秦虞笑了下,“不要緊,你也沒說錯。”

開車回律所的路上她都在試圖恢複平和的心境。

結婚之前,她明明做好了準備的不是嗎?這一場聯姻裡可能會發生的許多種狀況她都料想到了,出軌、背叛、對立或是雙方撕破臉。

而眼下這一副情形,正是這萬千不堪場麵中最有可能出現的一種,這符合概率學原理。

但她要做什麼呢?

於祗的手肘撐在車窗上,她白皙的手指有些焦躁地抓進烏黑的長發裡,單手開進了昏暗的隧道。

她想到了,出嫁前她負責扮演好最端莊知禮的於家二小姐,嫁人以後,就得守著賢惠淑德的江太太的名號一百年不動搖。

簡單來說,她既然享受了於家的百般好處,也必須承擔起不可推卸的責任。

沒有隻賞不罰的人生,活著毫不費力的幸運和時刻準備掉眼淚的風險相互依存,才完整了生活的軌跡。

反正她也不愛江聽白。甚至還有點討厭。

隻要江聽白不把秦楚兮帶到她跟前來,大家麵子上過得去,她可以假裝今天沒有看到這條朋友圈。

這是家族聯姻裡,約定俗成的規矩。

而他們這幫人從一生下來就會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