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星走了。
他在看到元初君紅了的眼眶,在聽到對方那掙紮而出的話語後,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他知道,那個武功高到詭異的暗衛才不會管他。
而且,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甚至於長寧公主說出了願意被自己帶走的話,衛南星清楚,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那個奇怪的強悍男人注定是拚死也不會讓自己得手了。
行走於黑暗之中,快速掠過眼前的樹林,衛南星一向噙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上此時卻是麵無表情,停下了腳步,動作利落的為自己更換了人皮麵具,就這樣帶著一身的傷一瘸一拐的拐進一家平平無奇的醫館。
簡單為自己處理了傷口之後,衛南星走出醫館,無視地麵上陷入了短暫昏迷的學徒,大步朝著無人的街道上快步走去。
腦海中忽而再次浮現出長寧公主在自己臨走前,輕描淡寫的瞥了自己那一眼,嘴角噙著鮮血的模樣。
一陣冷笑聲在黑夜中無比清晰。
——某個家夥,估計心都要碎了吧。
*
這一夜,有三人…不,兩人徹夜無眠。
床榻邊的玄景跪在床邊,明知道長寧公主不喜歡他的靠近,但出了衛南星這個岔子,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在公主性命攸關的時候離開後者一分一毫。
當元初君悠悠醒來時,腦海中率先響起的是係統那情感複雜的提示音:【宿主,玄景仍在你身邊。】
嗚啊……嗯,我早就猜到了,背好酸……
用係統界麵打了個哈欠的元初君整理好心情,感受到身邊那個無法忽視存在感的男人,她顫抖著睫毛緩緩睜開雙眼,那眼眸中率先出現的是剛剛睡醒的朦朧感,沙啞的聲音此時也帶著恍惚:
“幾時……”意識迷蒙的話說到一半,伸出去的手傳來的劇痛讓她的臉瞬間煞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瞬間被身體的病痛強行從回憶中拉了過來。
當玄景下意識的抬手接住長寧公主僵在半空中的手時,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細碎的胡茬充斥在他徹夜未睡的臉上,此時身為習武之人的他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疲憊,隻有那濃濃的擔憂和從未散去的自責。
在那之後,他看著元初君臉上的表情消失,收回了被接住的右手,眉心的愁緒被痛感占據,繃緊著的臉帶著苦澀。玄景低垂著頭,用沙啞的嗓音低聲道:
“……殿下,請用早膳,屬下今日…會帶您離開王城。”
元初君微微一頓,她低垂著的眼眸轉了兩圈,隨後平靜的抬眼看他:“……去哪兒。”
“大都皇城。”玄景低了低頭,如實說道:“屬下安排了馬車和輪椅,隨時可以出發。”
看著那人暗色的發頂,元初君吐出來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為什麼要離開?”
玄景放在地麵上的手微微一緊。
因為溫獻淳那個混賬……對方沒有放棄搜尋殿下的念頭,雖然他還是更相信自己,希望用自己的手去尋找元乾國寶,但畢竟殿下這條途徑更為便利,對方會持續在元乾國尋找也不奇怪。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溫獻淳奪得了王室政權,他也沒有改變元乾國的國號,依舊用著曾經的元朝王室的傳統。
……這話還是不要和殿下說了,恐又惹的她傷心。
在適時的等候了半秒後,元初君又輕歎一聲,用氣音緩緩道:“罷了。”
玄景忙抬頭,就要安撫元初君的情緒的時候,卻對上一個側頭的發尾,悶悶的聲音帶著不適:
“你去安排吧。”
說到這裡,她在看不清表情的地方悶聲道:
“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追問呢。”
玄景臉色一急,這個無論麵對何等高手都沒露出半分怯意的男人前所未有的露出急切的神色,卻在看到女人不願交流的側臉後還是緩緩的放下了手。
他半跪在地上輕磕頭,低聲應是,安靜的退了出去。、
隻是每一步朝著殿外行走的腳步,似乎都格外沉重。
*
“你說什麼?那長寧公主已經病入膏肓?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當真和傳言一樣?”
黑暗的高樓內,森然的守衛門後,高座上看不清長相的男人隱於黑暗之後,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附身順從回複的衛南星。
此時的衛南星身穿墨藍色長袍,腰間懸掛著一枚令牌,上方赫然是專屬於無為樓五層堂的“乙”字腰牌。
驚愕的站起身來的男人腰間懸掛著雕刻著“甲”字的腰牌,正是無為樓長老級的人物。
此時衛南星眼前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無為樓中內部人皆知的那位五位長老中最陰險狡詐的陰長老。
陰長老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幾分過激,他呼出一口濁氣,重新坐回椅子上,聲音也變回了從前的尖細嗓音:“好吧,本座知道了,辛苦你跑著一趟了,阿星。”
衛南星不動如山:“未完成長老囑托,請您責罰。”
“這種小事就不用經過我了,你自己去刑罰閣領罰吧。”陰長老隨意的揮了揮手,在對方低頭應是準備離開前,忽然一頓:“等等。”
他吸了吸鼻子,神經質的表情和重度潔癖的內心讓他一下子發現空氣中的端倪所在。
在那張看不清表情的臉上,陰長老雙眼緩緩眯起,霎時間,一股從頭到腳的森然襲上衛南星。
他頭低了幾分,果不其然,聽到耳邊聲音尖利的男人開口道:
“阿星,你受傷了?”
說到這裡,陰長老本就陰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冷笑:“彆告訴我,這是那位價值連城的長寧公主嘔在你身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