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黃勝沒看出來肯定是他學藝不精。
黃勝深刻地反思了幾秒,一旁的幽采卻繼續迷茫道:“狂哥,為什麼你說不能喂裴曜喝肥料啊?”
拚命說服自己的黃勝哽了哽,半晌後才遲疑道:“興許是城裡的花嬌貴?”
幽采:“啊?”
黃勝絞儘腦汁道:“有錢人家的城裡花平常不都是搞那什麼溫室大棚嘛,特講究,泥巴硬一點都活不了。”
“指不定就是你帶的肥料添加劑太多,把裴曜這朵城裡花給整蔫了。”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還砸吧著嘴抱怨道:“現在的雞也一樣,一點都不肥不香,全是添加劑飼料喂出來的飼料雞,乾巴巴的塞牙縫……”
幽采有點遲疑:“真的嗎?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現在去買個盆給裴曜道歉可以嗎?”
黃勝扭頭看了一眼遠處長椅上的西裝革履氣場強大的裴汀,覺得這件事不是一個花盆能解決的。
裴曜是油菜花精,但裴汀不一定是油菜花精,甚至裴汀都不一定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精怪。
一鼬一花在遠處角落裡頭碰著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麼,隻時不時偷偷摸摸回頭看一眼遠處的裴汀。
長椅上的裴汀巍然不動,在與第四次與偷摸著回頭看他的幽采對視後,嘴角抽了抽,神色複雜,偏頭問秘書道:“他們在商量什麼?”
秘書遲疑搖頭:“不知道。”
裴汀收回目光:“醫生那邊怎麼說?”
秘書:“醫生那邊說小裴總沒什麼大礙,誤食的肥料和農藥已經通過催吐排出體內。”
誤食的兩包肥料與農藥味道怪異濃烈,沒等進到裴曜腸胃裡,大多數都已經通過反胃吐進了馬桶。
裴汀讓秘書交代醫生護士好好看著裴曜,秘書望了一眼遠處嘀嘀咕咕的兩人,欲言又止道:“那幽先生……”
裴汀嘴角抽了抽:“知道,不會有他什麼事的。”
據秘書交代,裴曜昏迷之前知道自己要去急救室,昏之前意識都不清醒了,還強撐著最後一口,咬著牙抓著秘書的衣服讓秘書彆通知裴汀,得到保證後才昏過去。
但這樣的事秘書哪裡敢知情不報,隻能顫顫巍巍打電話通知裴汀,裴汀一聽都氣笑了。
十分鐘後。
長椅上的裴汀交疊著雙手,看著遠處嘀嘀咕咕的兩人終於像是商量好了,朝他走來。
裴汀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心想他倒要看看這狂哥能有多狂,到底能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給他弟喂農藥……
沒想到黃勝走上前,左右扭頭看了看,麵色鎮定,壓低聲音朝他問道:“裴總,您知不知道,您弟弟其實是……”
黃勝留了個心眼,沒把油菜花精這幾個字說出來,但表情卻意味深長,暗示意味十足。
他想,若是裴汀知道裴曜是油菜花精,那這件事便好辦多了,頂多就是幽采這朵山裡來的油菜花精好心辦了壞事。
若是裴汀不知道裴曜是油菜花精,那他也沒透露出什麼,隻需要等到裴曜這朵油菜花精醒了自行跟裴家人找個理由解釋便可。
裴曜看著眼前的狂哥一臉意味深長,微微眯起了眼,以為眼前人是在暗示自己知道裴曜是同性戀。半晌後,他才冷笑道:“我知道我弟是,但又怎麼樣?”
他弟裴曜是同性戀不錯,但這跟他弟被喂農藥有什麼關係?
反同運動都沒帶這樣搞的!
黃勝一聽裴汀知道,鬆了一口氣,又試探道:“那您是不是……”
他想問裴汀是不是油菜花精,裴汀冷哼一聲道:“我不是。”
黃勝背脊挺直了一些,語重心長道:“那您既然知道您弟弟是,您又何苦為難我侄子呢?”
“我侄子跟您弟弟一樣,如今因為剛出山不久,知曉的事情不多,也是好心辦了壞事。他可是跟裴總您弟弟一樣的啊。”
裴汀:“……”
他怒極反笑:“跟我弟一樣?跟我弟一樣就能給我弟喂農藥啊!”
同性戀就能給人喂農藥啊!
真是反了天了!
黃勝也有點生氣:“我侄子好心辦了壞事,他帶給您弟弟的可都是最好的!您弟弟在城裡呆慣了,嬌生慣養的,我們有什麼辦法——”
裴汀不可置信,氣笑道:“嬌生慣養?你說我弟喝農藥昏迷是因為嬌生慣養?”
黃勝梗著脖子:“我沒說啊!我隻說過你們城裡養的嬌貴!我侄子喝就沒出過事!”
長廊鬨哄哄的一片,幾個黑衣保鏢都急忙上前,生怕吵得了臉紅脖子粗的兩人大打出手。
幽采微微睜著眼,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扭頭朝著某個方向望去,片刻後,他叫了一聲狂哥。
黃勝在走廊裡梗著脖子理論得臉都紅了,亂哄哄的壓根就聽不到幽采叫的那一聲狂哥。
幽采偏頭望著遠處的某個方向,站了一會,微微歪了歪腦袋,便抬頭遠處的某個方向慢慢走去。
他沿著裴曜身上很淡的草木香,走了好一會,走到一間病房門前。
病房裡的人剛剛蘇醒,臉色微微蒼白,薄唇也沒什麼血色,額發散亂在眉骨,聽到動靜,偏頭望向病房門,隨即神色怔然。
幽采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了一些的裴曜,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病床上的青年安靜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想了想道:“我媽媽以前不會做飯。”
“有一次我爸爸生日,她做了一桌的菜,我爸爸全給吃光了,結果半夜三點我爸上吐下瀉,被救護車拉去醫院催吐洗胃。”
裴曜扭頭望著幽采,又想了想道:“這說不定這就是我們家的傳統。”
十分鐘後。
長廊裡的裴汀與黃勝還在理論,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誰都覺得自己有道理。
黃勝梗著脖子怒道:“您去問問您弟弟,您問他就知道我侄子這件事乾得正不正常了!”
油菜花精請自己老鄉吃個肥料怎麼還成了天大的過錯!
裴汀也怒道:“我告訴你,這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正常!我弟是吃了農藥,又不是成了傻子,現在就去問!”
理論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人帶著保鏢一路怒氣衝衝殺到病房,等著病房裡的人給個說法。
誰曾想病房裡燈光柔和,氣氛融洽溫馨,黑發青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微微仰著頭,小心地摸著裴曜的喉嚨,問剛才催吐的時候難不難受。
病床上的裴曜耳垂微紅,說不難受,還問幽采怎麼手總是冰冰涼涼的,要不要喝熱水,他幫他倒。
跟人理論得臉紅脖子粗的裴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