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潑天的富貴誰都想擁有,包括我以前在宣府時,結親的大抵是總兵這樣的人家,到京中就乍然能說親到勳貴府邸,也生出得隴望蜀的心態,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人一定要學會看清自己,皇家的確不講規矩,可是我怎麼就能確保我是特殊的一個呢,恐怕我還沒爬上去,就粉身碎骨了。”蕊娘盯著韓老夫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韓老夫人心道這姑娘城府極深,就連自己都差點著了她的道,以退為進還要承諾,話都說到這裡了,自己也不得不答應了。
所以,韓老夫人道:“好孩子,你叫我一聲祖母,我定然會庇護於你。”
蕊娘擺手:“外祖母,我唯一有個要求就是我不可能做側室,這點您要答應我,也不要說等我進宮之後,再無可奈何推脫。我幼承庭訓,雖然我們孟家算不得什麼大家族,但我也絕對不會給我爹娘丟臉。”
這點韓老夫人就應了:“你放心,絕對不會的。”
但即便如此,蕊娘也依舊是有疑慮的,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道:“外祖母,您說的事情我要回去好好想想,過幾日再告訴您結果。”
打鐵要趁熱,這個道理韓老夫人可比兒子和媳婦懂。她又拉著蕊娘的手道:“實話告訴你,你隻要進了宮,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若真的被選上皇子妃。皇上一般會為了大婚時好看,提高新娘父親的待遇,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個孩子其實為人反而不是那種汲汲營營之人,多半也是為了你爹。你爹啊,年輕氣盛,爬的高跌的也重,明明都已經憑借軍功做到副總兵了,卻管不好下人,被降成遊擊,還好有你娘勸著,可這些遠遠不夠啊。”
這話算是韓老夫人說對了,她還真的是為了她父母,所以想爬的更高,更能庇護他們。父親是良將,隻有這樣的人得到重用,國家才能興亡,讓黎民免受戰爭之苦。
她在宣府幾年,見多了妻離子散的場麵,深深為這些人痛苦。
但蕊娘還是道:“外祖母,您的確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但我堂姐的事情,我不在風口浪尖沒人會提起,若是在那個浪尖上,恐怕會被翻出來說。就是寧國公主因為應表兄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針對我?”
韓老夫人一聽恍然,又連忙道:“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去年末皇上已經下旨為寧國公主指婚,她是再醮之人,也不會過太久就會嫁出去的。民間嫁出去的小姑子都未必能管婆家的事情,更何況她是大皇子胞妹。大皇子久久不立太子,還不知道日後如何呢?”
蕊娘想泰安伯府的人膽子也太大了,現在就敢討論儲君的事情,麵上還是作猶豫狀。
到了最後韓老夫人下了一劑猛藥,“我聽說郭妙儀那個丫頭故意在龐允麵前說你的好話,幸而我後來之後,也就沒帶你回龐家。你生的如此好看,若找不到一戶好人家庇護,可怎生得了?龐允的父親是我的親哥哥,當年為了救陛下被刺了三刀,太後和陛下都對他網開一麵。人無傷虎意,虎卻有害人心,你舅母隻圖人家家世,全然此人德行,日後必定吃大虧。”
若是彆的還不怕,可龐允……
蕊娘這才有了真正的鬆動:“外祖母,這是真的嗎?”
韓老夫人點頭:“如今你沒事,是因為在我的府上。他現在恩寵不比往年,我好歹和太後關係是親姊妹,都是龐家人,他不敢輕舉妄動。”
沒想到郭妙儀為人如此下作,即便自己如履薄冰,也有人陷害。
而韓老夫人見蕊娘眼中帶著一股狠意,也微微滿意,又道:“你可知道建安侯夫人,以前你娘在閨中時,雖說不是從我肚子裡出去的,可也是伯府千金,那位侯夫人不過是個小官家的庶女,平日在宴會上想著方兒的結交權貴。常常裝的十分自重,其實背地裡沒少偷偷摸摸,她倒是成日跟你娘說什麼淡泊名利,嫁簡單門戶的人家最好,轉眼你娘倒是嫁的簡單了,她一躍成了侯夫人。這些成日家嘴上說什麼都不要的人,心比誰都貪,你這樣的容貌,世間罕有,又幸而有這樣好的出身,若是明珠暗投,全部讓這些小人踩在腳下,你自己難道就願意?”
蕊娘心裡一動。
……
不多時,永寧郡主那邊見趙媽媽過來傳話,說蕊娘同意了。
永寧郡主和丈夫韓伯爺對視一眼,心想還是老太太有法子,隻是她轉念一想也沒什麼意思。原本以為丈夫和她一條心,如今看來,平日他的保守小心也是裝的。
……
銀裝素裹的雪天,難得有太陽出來,竟然十分耀眼,儘管蕊娘用手擋住,陽光依舊從手指縫中漏下,留下些許溫暖。
袁嬤嬤替蕊娘戴好雪帽:“姑娘小心,彆凍著了。”
“我隻是看著纖細,我的身體可是好著呢。”蕊娘笑道。
袁嬤嬤和流螢畫屏幾個都喜不自勝,又得強壓住這種喜悅,現在畢竟還在大姑娘的喪期。
隔了兩日,司禮監的太監會同禮部的人帶著畫師過來,蕊娘出來見過他們,太監們先打量她的五官、肩部、頸部、背部,又聽她的聲音,還用尺子量她的手足做記錄。複而又有幾位宮裡來的嬤嬤請蕊娘進去內室進行更私密的檢查。
老嬤嬤們見蕊娘皮膚光潔猶如明珠,晶瑩剔透,,玉頸修長,素腰竟不盈一握,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秀美的蓮足也堪似人間極品。幾位嬤嬤不動聲色的交換眼神,舉止更輕柔,待蕊娘也更客氣幾分。
這些官員們收了韓家不少銀錢,見蕊娘出來,畫師正在作畫,韓伯爺親自盯著他們畫,確保不能發生毛延壽畫醜王昭君之事。
期間,韓羨看著姿容出眾的表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隻願表妹日後能夠青雲直上,他也滿足了。
蕊娘卻聽一位太監和舅父閒聊道:“您家這還是快的,曹國公府上那位大姑娘腿腳真的不成了,就是好了,恐怕也未必能恢複如常,隻怕一年半載也好不了,我們為了驗傷就花了半個多時辰。”
“那曹家不是可惜了?”韓伯爺心中還是竊喜的,曹蘊真畢竟也是個強大的對手。
“哪兒能啊,曹家也是和你們家一樣,讓曹家另外一位叫曹慈的姑娘代替進宮。那姑娘也不一般,父親任巡撫,聽說要升總督了,母親是宗女,和宮裡的賢妃還有親戚關係。隻是那姑娘還哭呐,看著跟小孩似的,說不願意進宮。”太監笑道。
蕊娘卻意識到了什麼。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這還沒進宮,鬥爭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