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寧從來起得很早,起床便去練劍。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直到這一日,她在內門弟子專用的練劍處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白衣孤絕,宛若霜雪。
——三師兄,左儀水。
桑寧寧在入門時,容訣為她介紹過師門中的人,自然不會漏下這個曾與桑寧寧有過交際之人。
而現在,左儀水正在練劍。
這個地方,距離她先前幾日練劍的地方十分近。
桑寧寧看了左儀水幾眼,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明日定要來得更早些!
她收回目光,轉身打算繞開左儀水,孰料卻被對方叫出。
“小師妹。”
很冷的嗓音,宛如冰雪。
桑寧寧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轉過身行了一禮,而後沒有半句虛言客套,乾脆利落地問道:“左師兄叫住我,可是有事要說?”
左儀水微微一怔。
他沒料到桑寧寧如此直接,跟沒想好自己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或許想說那日比試的劍法,或許想解釋一下自己當日隻是誤會她欺負了雲惜師妹並非全然無禮,或許想恭賀她“簪玉容”上大放異彩,力壓群雄,或許是想邀她比試……
但莫名其妙的,當桑寧寧轉過頭時,左儀水卻都不想說了。
他不說話,桑寧寧倒也不催。
她隻是站在原地,一雙黑黝黝的眼直直地看著他。
像是……
像是幼年養過的那隻貓兒。
平時看著呆呆的,卻又有著無法馴服的野性。
少年沉默了許久,方才冷冷吐出了一句話——
“你,吃早飯了嗎?”
很突然,也很突兀。
但是站在中心的兩人都沒覺得的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沒有。”桑寧寧道,“練完去吃。”
左儀水:“……嗯。”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桑師——雲惜師妹是桑家長女,也是先前家中為我定下道侶,那日我以為……”
能主動說出這些話,對於左儀水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
但是——
“師兄不必解釋。”
桑寧寧握著自己的木劍,耍了劍花,而後平靜抬眸道:“這些事情,與我無關。”
無關嗎?
好像是這樣的。
左儀水想到,曾經自己聽聞長輩說起這些事情時,也是極不耐的。
那時的左家,還沒有完全落敗,他也不必過於在乎這些身外之事。
……
所以現在他該怎麼做?
又該說些什麼?
從沒有人教導過左儀水這些。
他頓了頓,開口邀約:“既然小師妹尚未——”
“三師兄!”
一道嬌俏的聲音傳來,桑寧寧眼皮子都不用掀,也知道來的是誰。
有些晦氣。
聽著就很妨礙她練劍。
她桑寧寧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桑寧寧又忽得抬頭。
她看著身後已經挽住了左儀水胳膊的桑雲惜,又看向了旁邊的左儀水,抬起了下巴:“左師兄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左儀水感受到胳膊上的溫度,抿了抿唇:“並無。”
他姓左,受家族蔭庇。
他有他不得不擔負的責任。
很好。
桑寧寧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左儀水就再也沒借口來煩擾自己了!
果然,在人際交往方麵,她桑寧寧是個絕對的天才!
桑寧寧利落轉身。
“小師妹,早。”
伴隨著含笑的嗓音,一道身影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身邊。
桑寧寧毫不意外:“大師兄,早。”
為防止他也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浪費時間,桑寧寧腳步毫不遲疑地向前,口中更是堅定道:“我要去練劍了。”
因著左儀水的廢話,她已經耽誤了二十幾個劍招的功夫了!
容訣輕笑了一聲,也跟著她往前走:“我知道。若是小師妹願意,不妨與我一起練幾招?”
桑寧寧腳步頓了一下。
很顯然,與容訣對練,隻要對方認真起來,基本等同於被他一招秒。
但是——
“好啊好啊!”桑寧寧兩眼放光,用前所未有的期待的語氣開口道,“不如現在——大師兄現在有空嗎?”
容訣不覺好笑:“我既然來問你,自然是有空的。”
他看了眼桑寧寧手上的木劍,抬手時衣袖上浮翩躚,落下時掌中已經有了一截木枝。
“你尚未拿到自己的劍,我也不欺你。”
容訣一手握住木枝,一手背在身後,語氣自然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