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年,”男子放下了手中帶著缺口的碧色瓷杯,淡淡道:“以後不準再提表小姐了。”
豐年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
“奴才記下了。”
那男子見他那可憐模樣,原本還算冷硬的臉上浮現出了少許動容與悲傷。
“跟在我後麵,當真是委屈你了。”
“主子!”豐年當即瞪圓眼睛,跪倒在男子麵前,惶恐道:“是豐年管不住嘴,說話沒個分寸!求您不要趕走豐年!”
“我不是這個意思……”男子歎息一聲。
他想解釋,但對上豐年那雙滿是懼怕的眸子,還是把那些話都吞了回去,隻說道:“表小姐終究是個女兒家,名聲清白最為要緊,你總提她,讓旁人怎麼想?”
“可是……”豐年不解。
表小姐不是跟主子有婚約嗎?他提及未來的主子,怎麼就毀人名聲了?
豐年想不通,但看到主子那悲傷的側臉,微微斂下的眉眼,最後還是閉緊了嘴巴。
算了。
主子間的你來我往,哪裡是他這一個奴才能想通的,他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照顧好三爺吧。
——
得了王妃的一句“容不下”,冉儀卻沒有被趕出王府。
王妃總歸對冉儀存了些許偏愛,給了她辯解的機會。
有了對晏爍的敬而遠之,冉儀和晏皙的清白更是極好自證。
但就算知道一切都是烏龍,王妃也不準備再把冉儀留在身邊,讓她去猶璵軒的事,她更是反對的堅決。
就像旁人所言,她那雙銀灰色眸子太特彆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冉儀那張臉實在招人,放在顯眼處極易惹是生非。
王妃左思右想,久久沒有想到安置冉儀的法子。
見她苦惱,徐芳道:“王妃何必煩心,一個小婢子而已,去哪兒不是去?冉儀那丫頭也不是軟柿子,還有誰能委屈了她?”
王妃輕聲:“話雖是這麼說,我卻總有點舍不得。”
“王妃這又說的是什麼話,總歸都在王府裡,您若是想,隔三差五召過來就是。”徐芳開解。
王妃心裡這才舒坦點,又同徐芳說起了家宴上的事。
正興起,就見冉儀從外麵走進來,臉上還帶著罕見的惱意。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徐芳責備一聲,聲音卻並不嚴厲。
冉儀勉強笑道:“廚房那兒耽擱了一會兒。”
徐芳將那碗銀耳雞絲接過,端到王妃麵前,又好奇:“怎麼了?廚房那群不長眼的調戲你了?”
冉儀眉頭皺得老高,像是糾結。
王妃催促:“說啊,這兒就我們三個人。”
冉儀舔了下嘴唇,把自己在廚房遇到的事說了。
等她說完,王妃的臉色早已是糟糕透頂。
冉儀適時道:“王妃,您先前讓奴婢給自個兒想個去處……”
她話還沒說完,徐芳便頗為錯愕的看了過來。
王妃眸中湧起幾分艱澀,“你想去遲暉苑?”
冉儀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過,臉上卻依舊是一無所知的模樣,“遲暉苑?”
徐芳道:“遲暉苑便是咱們三爺的住所,三爺身子不好,這些年一直在靜養,你沒聽說過也是正常。”
若冉儀沒經曆過先前在廚房發生的事,或許還真信了這些話。
哪有養病的少爺連飯都搞不到一口的?
彆是餓出病來的。
王妃清咳兩聲,打斷了徐芳的胡扯,又對冉儀道:“她說的沒錯,遲暉苑是比彆處要偏僻些,你想好了?”
冉儀麵露遲疑,顯然是在猶豫。
半晌後,她才小心翼翼的發問:“奴婢若是在那兒受委屈了,能來找王妃為奴婢做主嗎?”
聽到她這句話,先前還屏息靜氣等她回答的王妃嫻雅一笑。
“那是自然,你是我院子裡出去的,有誰敢欺辱了你,隻管來找我就是。”
主子一發話,先前還以為冉儀要受冷落的下人們便又都熱絡起來,但因著去的是遲暉苑,那份熱絡又有些浮於表麵。
東雯卻急得相當的真情實感。
“誰不知道遲暉苑的奴才都是犯了錯被打發去的,王妃這顯然是在罰你啊!”
她愧疚不已,“都怪我,要不是我催著你去找二爺,你也不會被人那麼誤會。”
冉儀一邊收拾衣物,一邊說:“與你無關,本就是我自己招惹的麻煩。”
她口中的麻煩,是大爺二爺,抑或是彆的什麼,她沒說,東雯也不敢追問。
“還有什麼要收拾的,我幫你。”東雯道。
冉儀搖頭,“我就幾件衣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東雯聽了,又有點發愁,“這才多久,你就要走了。”
當初冉儀被領進王府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同她說話,隻有東雯心善,時不時就來找她,陪她解悶。
這份好,冉儀一直記在心裡。
“我又不是離開王府了,你傷心做什麼?”
東雯臉上的不舍這才少了一點。
“這兩日你就要去遲暉苑了?”
冉儀點頭,“王妃讓我休整兩日再去。”
東雯看了眼外邊的天色,“那我就不擾你清淨了,你好好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