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盾手深感無奈,但也不再多說,低頭退下了。
傭兵團裡魚龍混雜,而且常常麵臨極其危險的處境,傭兵隊長需要足夠的權威,才能震懾手底下的人。
況且他們內部處置了這名戰士,可能反倒是從那些商人手裡保下了他。
因為那名被打暈丟在茅房的貓族盜賊,聽說早上的時候,被商隊的人抓過去私下拷打了。
那些貴族作風的下三濫們手段陰損,也不知道那名盜賊現在情況如何,估計是凶多吉少。
大漢看著手下人從刑房拖出傷痕累累的年輕戰士,真的一路拉著就送往城門的方向,擰起了一雙粗黑的眉毛。
這樣的傷勢,在烈日暴曬,極度缺水的沙漠裡,幾乎可以說是十死無生了。
他們犄角族向來崇敬龍神,於是大漢在兩個犄角中點的額心位置,用指尖輕觸,心中默念了一句。
“願龍神保佑你,年幼的孩子。”
*
金發的精靈攏了攏遮住頭臉的黑色兜帽,沙漠城市炎熱的溫度使得他麵頰通紅,汗珠不斷從頰邊滑落。
耀金色的太陽高高掛在正上方的頭頂,四麵八方地普照整片大地。
日光這樣猛烈的正午,連本地居民都不得不紛紛躲進房屋,享受室內的清涼。
而身材纖細嬌小,生性喜愛綠色和自然的森林精靈,竟然被迫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斷遊走,東躲西藏。
真是該死的……偷雞摸狗的遊俠!
完全忽視自己也是偷雞摸狗的一員,精靈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人販子遊俠偷走了商隊的貴重商品,怎麼會害得他淪落到這樣狼狽的境地。
雖然精靈心底深深地鄙夷將智慧生物作為商品捕獲囚禁的行為,但是他對自己的能力也有著明確的認知。
他確實是一名非常優秀,排得上大陸頂級水平的魔法師,但是對付整個勢力龐大的皇家禦下商隊的膽子,還是沒有的。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在西部沙漠地域,他一個老家在東部森林的精靈怎麼也不敢翻出太大的亂子,省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然而那個該死的遊俠!”
精靈一字一句把話在自己嘴裡嚼碎了,真可謂是咬牙切齒。
那個種族不明的輕佻遊俠究竟是什麼來頭,該說是不畏強權勇氣可嘉呢,還是年輕氣盛不知好歹。
難道他真的有全身而退的底氣嗎?
雖然一開始懷疑對方是族裡給自己安排的婚約對象,但他細細回想了一番,那個混血王子……好像是獸人族的來著。
嗯,他當年一氣之下直接和族裡切斷了聯係,對那些老不死們說的話也充耳不聞,其實並沒有記住多少。
如果真是那位天之驕子,地位崇高的獸族聖子殿下,或許還能和沙漠的王族分庭抗禮。
區區一個來頭不明的遊俠,嗬。
一肚子壞水的美麗精靈輕嗤一聲,形狀姣好的唇瓣裡吐出冰冷的言語。
“可惜,大約用不著我親自收拾你了。”
這時,遠遠傳來兵器和盔甲摩擦的金屬碰撞聲。
精靈暗罵一句,飲下最後一瓶隱匿身形的魔法藥水,離開了藏身的街道。
城門已經戒嚴,精靈在附近觀察片刻,想要尋找一個突破的縫隙。
突然,眼尖的精靈看見城門外不遠處,臉朝下趴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離得遠,看不出胸膛是否還在起伏。
是那名被逐出小隊的年輕戰士。
負責把他丟出去的隊員憐憫,特意丟在了城門不遠處,期待若是有人心善,可以施加援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被丟出去的那一刻,這個年輕戰士的身上就被刻下了失職被罰的烙印。
除非想公然得罪商隊主人,不然沒有人會想不開去救助他。
於是年輕戰士在暴曬的日頭下,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個上午,期間無人靠近。
可能是生的願望強烈驅使著,奄奄一息的青年意識模糊地往前爬去,試圖回到城門下那一小塊陰涼的地方。
菲爾洛看著眼前令人心酸的畫麵,反而嫌惡地抽了下眼角。
他認出這個人就是昨天被他戲弄後打暈的人,一絲名為愧疚的情緒爬上他的心房,讓他一向高傲清冷的麵龐為之微微扭曲。
他當然知道,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做。
要麼當一個徹底的惡人,對一個陌生戰士的性命不管不顧。
要麼當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想辦法幫助對方,哪怕讓自己置身險境。
但讓他內心掙紮的是,他其實哪邊都不是。
或者說,他其實真的想轉頭就走,但是他又做不到。
於是他不得已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個決定使得他的表情更加扭曲起來,放在這樣一張美麗姣好的臉龐上,實在是暴殄天物。
而不久後,聽見微弱的敲擊窗戶聲,便拉開窗簾查看的林安,就在玻璃外看見了這樣的一張臉。
隔著玻璃的反光,那張臉更顯詭異陰森。
林安二話不說,直接把窗簾恢複原樣,並在窗沿放置了一個驅邪的小道具。
菲爾洛:我打死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