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舉辦在即,商隊主人巴沙可謂是為了商品失竊的事情焦頭爛額。
他煩躁地扯下自己臉上遮麵的黑紗,露出下半張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痕。
如坊間傳聞一般,他確實是流著少量皇室血液的貴族身份。
但他的父親地位低賤,在讓他的貴族母親懷上孩子後,就被憤怒的皇帝處以極刑殺死了。
他的父親淪落到此般境地,完全是沒有認清自己身份的下場。
因為他的母親其實是當今沙漠皇帝的表親,這件事相當於在皇帝臉上抹了灰。
他三歲學會說話的時候,趁看管的宮人不注意,偷偷進入皇帝的寢殿,希望能給皇帝請安。
然而被打擾了午睡的皇帝,狠狠地用巨人族混血的寬厚手掌將他打飛,手上佩戴的戒指在他下半張臉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痕。
從此以後他就明白了,所有人在出生的時候就被限定了身份,不要試圖去做一些與自己地位不符的事情。
因此他最恨那些地位低賤又不知好歹的人。
比地上忙忙碌碌的螻蟻還要令他不齒。
這時,一個人未經通傳進入了他的房間,巴沙飛快地將麵紗帶好,慍怒的情緒在他胸口醞釀。
原本打算將來人斥責一番的巴沙,在回頭看到那個矮小身影的時候,勉強控製住了怒氣。
來人是在特比亞街頭頗具勢力的侏儒領路人——格羅。
他們行商賣貨,在彆人的地盤上,難免要給對方幾分薄麵。
這一次他也是委托了格羅幫忙調查貨物失竊的案件,那幾個擄掠回來的人質也都歸格羅的人看管。
“怎麼樣,審出什麼了嗎?”巴沙啞聲問道。
“還沒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大人。”格羅恭敬回道。
侏儒格羅作為一個混跡街頭多年,從一個小混混爬到如今的地位的人,很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
於是即便他清楚從那些無辜的俘虜嘴裡肯定是什麼也問不出的,卻仍舊順著巴沙的意思嚴加審問了一番。
但審問歸審問,他也沒有動刀動鞭的,那樣太野蠻了不是嗎?
聰明的領路人格羅非常擅長規避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他真的按巴沙所說,剜掉他們一隻眼睛,砍掉他們一條大腿,到時他們的族人找上門來,他可沒法招架。
犄角族是一個認死理的種族,族人多強壯且善戰,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們,格羅一個小小的特比亞地頭蛇可沒法招架。
到時候,難道還能奢望皇室派兵來保護他們嗎?
想也是不可能的,那些貴族的嘴臉格羅最清楚不過,在他們眼中,平民的性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但巴沙對於侏儒格羅的答複並不滿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溫,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嘶啞難聽。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快抓住那幾個肮臟的地下老鼠!”
格羅點頭應是,轉身退下了。
巴沙則是將臉深深地埋入掌心,手指神經質地在那道傷疤上揉搓著。
一定……一定要想辦法找回白月光。
大皇子那邊……他需要儘快給一個交代,否則……
巴沙頭發淩亂,雙眼血紅,跟他看不起的平民一樣,在大皇子那樣天潢貴胄的人眼裡,他也不過就是一隻螻蟻。
關於白月光的消息,早在巴沙還沒有抵達特比亞時,就特意派人送信通傳了遠在皇都的大皇子殿下。
這般諂媚討好的舉動原本應該給他帶來大皇子更進一步地青睞,結果現在卻導致了他要麵臨滅頂之災。
都是那些惡心的臭蟲……要不是他們偷走了重要的商品……
巴沙神情越發癲狂,魔怔一般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咒罵著什麼。
而靜靜趴在房頂窺探的菲爾洛,則是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他無聲地冷笑一下。
瘋了?瘋了好啊。
這些用他人的血肉換取榮華富貴的渣滓,都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呸!
精靈啐了一口,輕巧地翻身,滑下了屋頂。
*
菲爾洛身著那身黑色的鬥篷,體態輕盈地像一隻黑貓,閃身進入了驛站角落一間廢棄的倉庫。
他輕聲念出了一句暗號,阿古灰撲撲的身影就從一堆雜亂的貨物裡鑽了出來。
阿古像狗一樣撲簌簌抖掉身上的灰塵,一雙眼睛滿含期待地看向菲爾洛。
菲爾洛早在對方抖灰的時候就躲了三丈遠,此時正捂著口鼻投去嫌棄的目光。
他無視對方有些受傷的表情,直入主題道:“找到人質的位置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阿古猶豫了一下:“好消息?”
菲爾洛:“好消息是,人質沒有生命危險,身上最多就是一些擦傷。”
這跟菲爾洛心中的推測一致,格羅這個人他還是有過接觸的,是個處事圓滑的聰明人。
阿古聞言放心不少,又問道:“那壞消息是什麼?”
菲爾洛便冷笑一聲,那陰冷的樣子把阿古嚇得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