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伏在桌前算到深夜,雖然還沒有算出結果,可他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計算的趨勢與現實他所見的相差甚遠,他研究的越是深入,就越是疑惑,不知有多少次,他已經開始看不懂自己的計算過程了,但多年的物理直覺告訴他,這個方向是對的。
造成時空彎曲的不可能是蟲洞。蟲洞是雙向的,而讓他父母變老,讓小女孩消失的那個點是單向的。
他抬起頭望向旁邊的牆壁,這種物理直覺同樣告訴他,裴顧勳這個人,是關鍵線索。他一定跟那個能瞬間讓人變老,將人單向送到其他地方的點有關。或許,他是遭遇那個點的幸存者。
他站起身,歪了歪僵硬的脖子,想著去衝杯咖啡。走到研討組辦公區的時候,見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隻有桑媽那張桌子的台燈是亮著的。她正伏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算著什麼。
她總是嘮叨秦時,不讓他熬夜,自己卻熬得比誰都厲害。
桑媽算的太專注,對秦時的靠近渾然不覺。秦時往桌上掃了一眼便知道,她是在研究引力子。
自愛因斯坦預言引力子的存在,已經過去了一百四十多年,科學家至今卻連引力子的影子都沒找到。因為引力子幾乎不與其他物質發生反應,而且由於它的特質,即使人們發現了一個引力子,也很難再發現三個四個五個,更不用說投入實際應用了。這種無法轉化為經濟效用,幾乎是一條死路的研究,大部分科學家已經放棄了,除了秦時自己,桑迪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還在這個方向努力的人。
“臭小子,你又熬夜。”桑迪終於察覺到秦時的存在,抬頭說。
秦時回過神來,“桑媽你不也沒睡嗎?”
桑迪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能跟我比嗎,你還年輕,我都多大歲數了,說不定哪天就去見上帝了,還缺這點兒覺?”
秦時無言以對,指了指桑迪的手稿,“你總是勸我不要在這種沒有實用價值的研究上浪費精力,你自己怎麼在研究引力子這種沒前途的方向?”
桑迪見秦時手中拿著咖啡,站起身想奪過來,或許是起得太猛了,突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天旋地轉,緊接著眼前一黑,最後聽到秦時喊了一聲“桑媽!”和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失去了意識。
桑迪再次醒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杜粲和許敬的臉。杜粲見她醒了,立馬扭頭喊道:“汪教授,桑媽醒了!”
桑迪將視線投到床尾,這才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將頭轉過來。汪乾麵目平和,眉毛很淡,戴著無框的鈦架眼鏡,穿白色襯衣深藍色西裝外套。如果不是鬢角的鉛灰色發絲,他看起來會更年輕些。
桑迪咧嘴笑了笑,“你總算回來了。”
汪乾快步走到床頭,關切地問道:“桑迪,感覺怎麼樣?”
桑迪撇了撇嘴,“怎麼,大半年不見,連桑媽都不叫了?”
汪乾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調侃。”
桑迪將頭扭過去。汪乾見勢連忙道:“桑媽,行了吧?”
桑迪將頭轉過來,笑了笑。汪乾也被她逗笑了,指了指她笑道:“你啊,為老不尊!”
杜粲倒了杯水遞到桑迪麵前,“桑媽,你這一睡就睡了一個周,把我們都嚇死了!”
桑迪推說不渴,咂舌道:“睡這麼長時間?虧了虧了,虧大發了。”
汪乾看出來她這是壓根坐不起身才不去接那杯水,便轉頭說:“你們先忙去吧,旅行者一號項目至關重要,這兒有我就行。”
汪乾聲音很溫和,杜粲他們卻很快站起身,衝桑迪說了聲便轉身要走。杜粲剛走到床尾,汪乾看了看門口道:“讓秦時也回去,讓他好好配合裴上將,彆耍性子。”
杜粲點點頭,心想我說了,他也得聽啊?秦時最近對旅行者一號項目越來越不上心,這倒不是他故意的,主要是沒時間。對他來說,十年前的真相比什麼都重要,而他正在計算那個異點的形成原因,雖然現在有計算機輔助,但是依舊離不開手算,巨量的數據耗時太長,他在旅行者一號項目上的時間隻能不斷壓縮。
杜粲推開門,見秦時正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眼睛盯著裴顧勳。“桑媽醒了,汪教授讓我們先回去忙。”
秦時簡單應了一聲,裴顧勳點點頭,“你們先走吧,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杜粲和許敬對視一眼,沒說什麼,擺擺手走了。
待兩人走遠後,秦時突然開口道:“裴上將,最近不斷發生的失蹤案,你知道吧?”
裴顧勳懶懶地抬了下眼皮,“知道啊,警方不是說是什麼恐怖組織乾的嗎?”
秦時:“我記得裴上將之前失蹤了一年,你見過那恐怖組織的樣子嗎?”
裴顧勳笑了笑,“我之前的事跟什麼恐怖組織沒關係。”
秦時極其敷衍地“哦”了一聲,將視線移到裴顧勳的胸前,淡聲道:“裴上將,我跟你打個賭好不好?”
裴顧勳警惕道:“什麼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