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那我這輩子,沒白活。”……(2 / 2)

諸神末日 萬川月 5162 字 8個月前

裴顧勳伸手將畫接過來,“好。”

女生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瞳仁卻黑得極漂亮,眼中閃著細碎的光。她咬牙忍住不讓淚流下來,“謝謝。謝謝裴上將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在核電站爆炸的時候就死了,不會來到這家醫院,也不會認識桑媽。”

裴顧勳看著傅粥粥,他當時雖然將她救了出來,但強烈的核輻射破壞了她的細胞組織,她已經被確診為癌症中晚期,光是那些藥物和化療,就已經足夠折磨人。而這隻是個19歲的小姑娘。去核電站找父母,卻沒想到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在自己麵前消失,無數人因核輻射而死,要不是她當時就站在隔離間旁,及時躲到了進去,也等不到救援。

裴顧勳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現在的醫療技術很發達,癌症的治愈率還是很高的,你一定能健康地活著。”

傅粥粥點點頭,露出一個蒼白但明亮的笑容,“桑媽說過,隻要我往前走,總會有路,我不怕,我會好好活著。”

裴顧勳點了點頭。

秦時此時已恢複了常態,隻有眼眶能看出來有些微微發紅。他將畫從裴顧勳手中拿過來,仔細地看著,道:“畫的不錯,你是學畫畫的?”

傅粥粥點頭道:“嗯,不過我才大一,畫的不是很好。”

裴顧勳轉頭衝秦時說:“這小姑娘很有天賦,我看她那房間裡擺滿了畫,還有個兩米長的。”

傅粥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幅我畫了半年了,還沒畫完,現在因為生病,清醒的時候少,畫得更慢了......”

秦時和裴顧勳很有默契地同時說道:“我等著看。”

傅粥粥笑了,點頭道:“好。”

桑媽的葬禮在一周後。

自那次爭吵,秦時已經好幾天沒有去過創科院了。他還沒有想好以後要乾什麼。在冰冷的海水中掙紮了十年,突然上了岸,那種溺水感卻沒有消失。隻不過,他突然閒散起來,都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了。

於是裴顧勳說要回創科院的時候,秦時也跟著去了,想著將他的辦公室收拾一下,再拿點東西回家。目前他無事可做,隻有旅行者一號是他分內之事。但因為現在外麵亂得厲害,項目也受到了阻力,研究進度被迫拖慢,秦時需要花費的時間也變少了。

我以後可能再也不需要熬夜做研究了。秦時心想。

車開進創科院的時候,秦時差點沒認出來。創科院占地有500多萬平方米,綠化極好,各大辦公樓前是大片大片的乾淨空地,視野開闊。可秦時看了半天,還以為自己進了什麼難民營。

周圍到處都是臨時搭建的隔板間和帳篷,臟衣服,被褥,沾著血的繃帶掛得到處是,地上的人躺的橫七豎八,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完好的,隻有少數人受了傷。帳篷旁邊是一大片電磁爐和鍋碗瓢盆。如今正是飯點兒,整個辦公樓前都是煙火味。

秦時將車窗拉下去,看到大多數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悲痛,有的小聲啜泣,有的雙眼空洞,直直地不知望向何處。“都是失去親人的。”裴顧勳說道,他眼皮微垂,也不知在想什麼。

秦時關上車窗,將頭轉回去,“下車吧。”

兩人下了車,徑直向辦公樓走去。難民卻出現了騷動,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秦博士!”

秦時一愣,停住腳步。這一聲喊像是熱水入了油鍋,人群瞬間叫喊著朝他湧來。“秦博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個模樣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離得近,率先跑到秦時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了,嘶吼著,聲音極其淒慘。

秦時抿緊唇,沒吭聲。裴顧勳眉頭微皺,拿出手機迅速發了消息。

“秦博士我求求你,我孩子他才十歲啊!他到了外太空怎麼活啊!秦博士我求你了,你既然能預測異點出現的位置,你也能知道他在哪兒是不是?我求你救救他,我求你,我求你,”女人開始咚咚地磕頭,額前很快便滲出了血。

秦時算出異點概率雲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隻不過他近日一直與外界屏蔽,還不知道。“秦博士,你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秦博士,我媽媽還能回來嗎?”“人去了外太空是不是就活不了?秦博士,我求求你救救我爸吧!”

這些人中大部分都失去了親人,有的人眼睜睜看著親人消失,有的人自某個清晨與親人分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大都經曆了困惑,恐懼,而後是比死還難受的悲痛。

而這個過程,秦時也經曆過。他的嘴唇幾乎抿成一道直線,下意識往後退。下跪磕頭的人越來越多,激奮的群眾紛紛撲過來抱住他的腿。裴顧勳護在他身前,奈何他隻有手能擋得住人,其他人可以輕易地穿過他的身體抓到秦時。

無可奈何時,裴顧勳朝天開了幾槍。眾人一驚,安靜了幾秒。“我不能預測異點出現的位置,也沒辦法救他們。”秦時的聲音不大,所有人卻都聽到了。

一個剃著寸頭的年輕男人怒喊道:“不可能!你不是大科學家嗎!你明明有辦法!為什麼不救!”他推擠著人群衝上前抓住秦時的衣領,唾沫星子四濺,“我跟我女朋友都要結婚了,我們談了八年了,八年啊,你知道有多長嗎!”

秦時沒有說話。男人見他如此冷漠,一時氣血上頭,舉起拳頭就要打,手揮到半空卻像是被鉗子夾住了手腕。他心中一驚,轉頭看去,見裴顧勳抓著他的手腕說道:“放開。”

男人一想到女友可能再也回不來,難受的什麼都顧不得了,他雙眼充血大聲喊著:“我放你媽!”最後那個字還沒說完,手腕上的鉗子一用力,他瞬間痛到失語,重重跪在了秦時麵前。

裴顧勳沒有將手鬆開,而是身體微彎,逼視著四周因悲痛幾乎喪失理智的人。他本就身材英挺,手中那長相彪悍的男人又被他扼住手腕一臉扭曲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這種姿態極具壓迫感,一時之間沒人敢動。

駐紮在創科院附近的警衛員終於趕到了,迅速將人群隔離開來。秦時在眾人的保護下走向辦公樓。

那個長相彪悍的男人被擒住雙手,還在嘶聲喊道:“秦時!你不知道失去親人愛人是什麼滋味,你見死不救,算什麼狗屁科學家!”

“你們這些科學家都是騙子,騙子!我的孩子!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啊!”

“秦時!!!!!”

秦時緊緊抓住裴顧勳的胳膊,頭也不回地跨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