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基地軍委中心的冬眠室內隻躺著一個人,他已經在這裡躺了十年了。
這個冬眠艙和旅行者一號上的不太一樣,它經過改良,有一麵是透明的,外麵的人可以透過這層特殊的透明材質清楚地看到裡麵人的情況。
躺在裡麵這位看上去二十出頭,一頭清爽的短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高挺的鼻梁,利落流暢的臉型,即使隻看一個側麵也能讓人聯想到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定十分明亮。
冬眠艙外麵坐著一個青年人,他手中握著材質較軟的軍帽,胳膊支在腿上俯身看著艙內的人。
整個房間又大又空曠,十分寂靜,落針可聞。不知過了多久,青年人歎息一聲,“記得以前在軍校的時候,我腦子笨經常被欺負,你就替我出頭,跟他們打架,我一看你打架那架勢,膽氣立馬就上來了,我也跟著打,”青年人笑笑,“我們倆因為這事兒沒少受處分。”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比我聰明,比我有膽識,遇到事了聽你的準沒錯。後來有二少護著,也沒人敢欺負我了,我們倆就一直跟著二少。你以前總是跟我說二少不容易,我那個時候沒明白,直到我真正站在這個位置上,我才知道......”他說到這兒突然哽咽了,“我才知道二少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張逸,我......我就是個木頭腦袋,二少走了,你也躺下了,你們讓我怎麼辦,十年了......我已經十年沒有二少的消息了,基地已經開始出現異點了,每一天,每分每秒都有人死,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空曠的房間內回蕩著青年人的啜泣聲。艙內的人安詳地閉著眼,靜靜地聽著對方訴說,仿佛一切苦難在永恒麵前,都被化解了。
啜泣聲漸漸低下去。青年人緩緩站起身,將軍帽戴好,整理好儀容,然後挺直腰板,邁著穩重的步伐打開門,走了出去。
“劉上尉,紀念碑廣場已經安排好了,汪教授、唐先生,還有幾位公證人已經到位。”
劉泉點點頭,“走吧。”
長長的走廊儘頭是一片耀眼的白光,耀眼到什麼都看不清。劉泉走在最前麵,走入那片白光,直到身體逐漸消融。
杜粲他們在耶夢加得附近探索了十年,一無所獲。當他們徹底與動力小艇失去聯係的時候,所有人想都沒想,立刻調轉方向向著耶夢加得行駛過去。直到他們在那顆詭異的藍色星球附近發現了那架正在極速下降的動力小艇。
杜粲趴在舷窗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嚇得頭發都白了,“快快!抓住他們!”
何東握著操縱杆的手都在抖,飛船微調方向,極速行駛過去。陳雁緊緊盯著瞄準鏡中的小艇,“太快了,”她帶上了哭腔,“小艇下降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甩出來的。”
另一個年紀較小的何東右手整個放在控製機械臂的按鈕上,咽了口唾沫,轉頭說:“陳雁,你可以的,你之前每次執行任務都很完美的完成了。”
“我沒執行過這麼難的!”陳雁哭道。小何東又連著咽了兩口唾沫,“你還記得二少之前說的嗎,走獨木橋的時候彆往下麵看,眼睛看著前方,什麼都不要想,看著那架小艇,陳雁,你能做到的,你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我無條件相信你。”
小艇還在飛速下降,在太空中,一切外力都不存在了,小艇會保持原本的速度一直降下去,直到撞到行星或者被黑洞吞噬。
耶夢加得附近並不荒蕪,甚至稱得上熱鬨,光是它本身的衛星就有十幾顆,周圍還有數不清的其他行星。
在他們到來之前,小艇已經下降了很長時間,此時離一顆小型衛星已經很近了。
杜粲眼睜睜地看著小艇離那顆衛星越來越近,隻要再近一點,就會被衛星的引力捕獲,小艇會獲得一個加速度,徑直撞上去。
杜粲驟然扭過頭,“陳雁!”
千鈞一發之際,“放!!!”陳雁嘶聲喊道。
話音未落,何東按下按鈕,巨大的機械臂嗖地飛了出去,在浩瀚如沙漠的太空中準確地銜住了一粒極速飛行的沙子。
這是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但他們做到了。
透過瞄準鏡看到機械臂銜住小艇的那一瞬,陳雁和小東抱頭痛哭,小東剛才看起來淡定,這會兒哭得比陳雁還大聲,“以後彆再有這麼難的任務了!”
陳雁邊哭邊說:“你把台詞都說了,我說什麼。”
小東邊擦眼淚邊說:“毛巾?水?”
大東將飛船切換到自動駕駛程序,也抹了抹眼淚,“你倆戲真多。”
杜粲跑過來將哭成淚人的兩個人拽起來,“裡麵的人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趕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