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地上有一座冰都,建築整體呈六瓣雪花狀,像極了藝術品。隻是這片雪花上空此時聚集了一團團黑色的飛鳥,不斷發出雛鳥般的叫聲,盤旋著往下俯衝。
風雪中能聽到密集的槍炮聲和呼喊聲。
“黃眉衝進來了!”
“頂住!救援快到了!”
“保護好孩子們——”
劉泉站在艙門口,淩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著灌入直升機內。他穿一身十分厚實的軍大衣,頭戴軍帽,臉上充滿棕色的溝壑,麵容方方正正,眼中透著股沉澱下來的狠厲。
自聯邦時代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基地,此時他手腳已經凍的麻木,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鋪電網。”他戴好黑色的手套,吩咐道。
冰都人口中的黃眉其實是企鵝的變種,外貌跟黃金時代的企鵝很像,隻不過翅膀更加寬大,飛行速度極快,皮毛堅硬如鋼鐵,因眼睛上有黃色的冠毛被稱為“黃眉”。對付這種生物,槍炮的效果並不大,最好的方式是用電網獵殺。
但冰都資源匱乏,根本沒有足夠的電力來鋪網。距離他們向西藏基地發出求救,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十幾架直升機轟隆著盤旋在冰都上空。四張巨大的電網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
半個小時後,獵殺結束了。
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將混入冰都內部的黃眉殺光後,剩下的冰都人在清理戰場。
“劉上尉,真的太感謝了,要不是您來的及時,我們今天怕是都喂了黃眉了。”一個全身裹著白棉衣的男人扶了扶眼鏡說。
劉泉隻點點頭,問:“你們還剩多少人?”
男人歎了口氣,“不到八百。”
劉泉麵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嗯”了一聲,看了男人一眼又說:“我沒想到你會定居在這裡。”
這男人瘦長臉,方鏡框,一副工程師的模樣,正是當年西藏基地的總顧問魏明輝。
魏明輝嘴角牽出一絲笑容,“這裡挺好的,安靜。”
劉泉沒再說話,兩人在六邊形大廳站了一會兒,沿著其中一道走廊往前走。
走廊前方是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到,劉泉每走一步,兩邊的牆壁便會亮一下,走下一步時,下一塊牆壁亮起來,身後那塊就會暗下去。所以他隻能看得清腳下。
冰都建個走廊都這麼摳搜實在是不得已,主要是因為窮。他們是三大基地裡頭最窮的,窮到啃雪球的地步,就連桌椅板凳這些日用品都是用冰雪做的,做完後雕個花刻點字之後,再刷上一層液體塑料,就可以正常使用,不涼,也不會化。
劉泉走到冰都人所謂的辦公室時,有些吃驚。“炕上”鋪著花花綠綠的棉被,一群小孩穿著花棉襖,揣著手湊成一堆,臉蛋通紅,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看他。
十分樸實。
再往旁邊一看,及其精致的圓形冰雕桌,上麵擺了一圈浮雕碗,中間還放了一個堪稱藝術品的冰雕花。桌子旁是一個巨大的冰雕書櫃,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幾乎像個藝術展。
劉泉將視線拉回來,再次看向花花綠綠的孩子們。
居然沒什麼違和感?
“下雪了嗎?”其中一個小女孩鼓起勇氣問劉泉旁邊的魏明輝。
魏明輝沒說話,走過去摸摸那孩子的頭,“已經停了。”
戰場收拾完,他們又將死掉的黃眉作為食物和日用品囤積起來,把一切都安頓好之後,劉泉一群人站在剛剛死去戰士的墓堆前。
這裡沒有墓碑,沒有鮮花水果,隻有一片雪花狀的拱起。劉泉環顧四周,周圍全都是大小不一的雪花狀墳墓,每一個的形狀都不一樣。
“他們是被記住的雪。”魏明輝輕聲道。
劉泉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脫下軍帽,彎腰90°,長久地鞠躬。
隻用了五個月零17天,旅行者一號回到了太陽係。
“還是沒有基地的消息?”秦時問。
杜粲蹙眉站在電腦前,搖了搖頭:“沒有,我甚至搜索不到基地的信號。”
趙飛一群人從興奮,到近鄉情怯再到恐懼。“地球不會......”
裴顧勳看著舷窗外越來越大的蔚藍星球,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地球和月球之間的空間站也在正常運行。“他們還在。”裴顧勳聲音很輕,但十分堅定。
西藏基地紀念碑廣場。
無數人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叫囂著。這群人有的穿西裝,有的穿神袍,有上班族也有學生。一個小時前,他們從打開的武器庫中拿來了這些武器,然後將汪乾一行人堵在了廣場中央。
“教授,信號被攔截了,我現在聯係不上上尉和唐先生。”旁邊的警衛員皺眉說。
汪乾已有90高齡,頭發花白,臉頰消瘦,後背微微佝僂,拄著根拐杖,但在藥物的作用下身體還算康健,牙也沒掉,說話聽聲都很清晰。
他旁邊站著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穿棕色外套,劉海長長地擋住眉毛,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