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瓜皮天使。”
“頭發被剪成這樣居然還能睡得這麼安詳。”
唐喻掏出一把刀,“他倒是想醒。”
“我逸哥不愧是陽光開朗大男孩!”
劉泉在旁邊聽不下去了,“趙飛你能換個詞嗎?這種老土的話聽得讓人想開槍。”
趙飛縮了縮脖子,“泉哥你變了,你以前雖然有個金剛似的身體,卻有著一顆柔軟的心,那仿佛是一具野獸的身體裡住著一位少女,但你現在......”
劉泉舉起手。
“哎哎泉哥我錯了!”趙飛連忙舉起胳膊擋住,眼睛往門口一瞥,剛好看到秦時和裴顧勳走進來。
“二少!”他繞過眾人猛撲過去,看那架勢能撞死一頭牛。
裴顧勳輕巧地往秦時身後一躲,趙飛撲了個空,差點一頭撞死在門上。
“二少,拉拉我一把!”
裴顧勳拽著他領子將他扯住,“鬨騰什麼呢?”
“泉哥打人。”趙飛委屈道。
劉泉:“......”
唐喻正專心致誌地替張逸修劉海,聞聲回頭,“來了?”
秦時應了一聲,“你們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麼都來這兒守著?”
杜粲靠在桌子邊,“你倆不也是?”
這群人表麵上都很平靜,甚至會時不時地開個玩笑,但心裡壓的事兒,一個比一個重,時間長了,張逸這兒簡直成了避難所。
他們在這裡,在這個安靜整潔的房間裡,看著張逸那張平和、熟悉的臉,就好像時間停止,或者回到了從前。有時候他們會低聲聊天,有時候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或坐或立,靜靜地發呆,思考,互相陪伴。
唐喻給張逸修理好頭發,將剪刀放到一旁,安靜地看著他。張逸看上去依舊是五十年前的樣子,年輕有朝氣,身上有種無所謂的勁兒,即使是在燈光昏暗的監獄中,笑起來都格外明亮。
爆炸發生後的某一天,他也是這樣坐著,麵前是張逸毫無生氣的軀體,醫院外是聲討他的受害者家屬和記者。
他那個時候是想死的,倒不是因為眾人的唾罵,而是他實在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他原本想著將公司剩下的事務安排好就在眾人麵前自殺,但這個想法最終沒有實施。
因為汪乾來了。
汪乾穿一身黑色西裝,深紅色領結,跟三年前一樣健壯,隻是鬢角的頭發白了很多。唐喻緩緩轉頭看他,嘴角牽起一絲嘲弄,“教授,你怎麼來了,不怕我這學生壞了你的名聲嗎?”
汪乾問:“我讓劉泉把你帶出去,為什麼不出去?”
唐喻將頭轉回去,“沒必要。”
汪乾緩緩走到床邊坐下,目光柔和,“小喻,恨過我嗎?”
唐喻嗤笑一聲,“我恨你乾什麼?”
“我是你的老師,在你被那些人攻訐的時候卻沒能做什麼。”
“教授是個大忙人,哪有空管我這種小人物。”
汪乾靜靜地注視著他,“你恨秦時嗎?”
唐喻紅腫著眼看他,“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恨他們,我做的一切隻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是什麼東西,也值得我恨?”
汪乾輕輕歎了口氣,“你為什麼不恨?”
唐喻有些意外,紅著眼沒有說話。
“孩子,你有權利恨啊。那些年,你不容易吧。”汪乾抬手指了指門外,“那些受害人的家屬有權利恨你,你也有權利恨彆人。”
唐喻不知道怎麼的,眼淚突然控製不住了,“教授,我殺了很多人,我還害了他。”
汪乾看了眼張逸,拍了拍唐喻的肩,“孩子,彆跟結果對抗。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沒法改變過去。”
唐喻泣不成聲。
汪乾摸了摸他的頭,“跟我走吧。”
唐喻在汪乾的安排下順利離開了醫院,掌控了基地的經濟大權。過去的每一天都非常難熬,可回頭一看,居然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了,真像做夢一樣。
活到這個歲數,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他跟秦時,說不上誰背叛誰,很多時候是造化弄人,年少時誌同道合的朋友,即使沒有過錯方,也會走散的。但人生似乎也沒有那麼壞,他們分道揚鑣,兜兜轉轉,又在深夜的街頭相遇了。
至於年少時的玩具車......唐喻替張逸整了整衣服。他依舊沒有,但已經不再需要了。
會議室內的爭吵日複一日地上演,基地內的活人越來越少,很多野人撐不住了,紛紛來投靠基地。
一周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第一片葉子搖搖晃晃墜地時,這群眼中布滿紅血絲的科學家找到了可行的辦法。
反物質推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