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奧把所有的行李都放在了菲利克斯的麵前，一百來平的客廳被占據了一半。

他沒有事情可以做，就坐在了菲利克斯的對麵觀察他。菲利克斯對這樣的目光很不適，很快就不自在地擦乾淨眼淚，瞪大眼睛反擊安東尼奧的目光。

可惜安東尼奧不是他，不會因為彆人的目光就中斷自己的事。

安東尼奧看著對麵的人，怎麼看都是個男人。但是無論是菲利克斯還是官方發來的信息，對男人能生孩子這件事都是如此習以為常。就算已經接受自己不在地球上了，這一點仍然讓安東尼奧感到詫異。

而且……既然他和菲利克斯那一夜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那麼那晚他摸到的自己的翅膀也是真實的。

安東尼奧忍住去撫摸自己背肌的衝動，接受自己已經是外星人的事實。同時，另一個更讓他覺得不自在的念頭產生了——都是男人的話，他會懷孕嗎？

安東尼奧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古欠望從未如此迫切。

安東尼奧從恒溫箱裡拿出一排營養液送到了菲利克斯麵前，菲利克斯看著營養液，眉頭一皺，顯然又被絕望到了。

看來這個世界的人不是都吃營養液的，至少不會吃這麼低配的營養液。安東尼奧這麼判斷著。

但現在垃圾星上並沒有彆的食物，不吃的話就隻能餓著了。因此安東尼奧堅持著，菲利克斯隻好不情不願地在一排白色的營養液中選了一管橙色的。

安東尼奧把彆的營養液放回去，自然地替菲利克斯打開了瓶蓋。菲利克斯瞪大了眼睛，安東尼奧也不知道是自己哪一點的行為讓他如此吃驚。但在這之後，他的那些暗搓搓的抵觸的眼神倒是少了很多了。

菲利克斯沒滋沒味地吸著營養液，溫順地像是隻嬌貴的布偶貓。安東尼奧忽然伸出手，落在了菲利克斯的小腹上。

菲利克斯不自在地動了動，卻沒有反抗，隻是嘀咕了一句安東尼奧聽不懂的話。

才一個月，安東尼奧明知道自己什麼都摸不出來，但仍然想用這種無意義的動作確定什麼。

末日之後，世界人口銳減，故土成為記憶，所有人都在不斷地向安全的地方遷移，膚色和生活文化不再成為分隔人類的符號。傳遞火種成了人類共同的期盼。

每一個新生命在成為戰士之前，都會被末日戰士用生命守護。

但安東尼奧的手下忽然一跳。

他驀地抬頭，看著菲利克斯，菲利克斯的驚訝並不少於他。

菲利克斯的小腹中傳來一下一下輕輕的撞擊，是那個孩子在動。

安東尼奧想，是一個月就會動的外星人，但是我的孩子。

他的喜悅和滿足充盈著，被他無所顧忌地釋放著，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在回應著他同樣的快樂和喜悅——那不是錯覺，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觸摸著自己的情緒。

安東尼奧試著回饋，掌控自己的情緒，將自己的幸福傳達回去，那還在腹中的孩子便逐漸變得平和了。

看來這是這個種族的另類的表達方式。

在菲利克斯腹中的那個小生命正在回應著自己。

安東尼奧看著菲利克斯漂亮的圓眼睛，即便他聽不懂自己的地球話，也鄭重地向他許下戰士的諾言：“我會一直保護你和孩子，直到鮮血流儘。”

如果菲利克斯願意的話，他會在構建一個合格的新家之後，請求菲利克斯加入。如果菲利克斯不願意地話，他也會遵守自己的諾言。

菲利克斯困惑地歪了一下頭，安東尼奧皺了皺眉，用自己學到的不多的詞重複了一遍：“保護。”他指了自己，又指了指菲利克斯，“保護。”

菲利克斯怔住了。

安東尼奧想，或許他是覺得自己是在不自量力。他沒有多解釋……也沒有辦法解釋這麼複雜的話語。他把自己的通訊器放到菲利克斯麵前，道：“網絡。”

菲利克斯看著那玩意兒嫌棄地皺了一下眉。這次不需要任何解釋，安東尼奧看著菲利克斯手腕上那個時尚漂亮的款式，就知道自己那個滿是劃痕的東西是快要淘汰的舊款了。

菲利克斯在那老舊的聯絡器上操作了一下，到了某個界麵，掃描了安東尼奧的麵部，大約是在付費。在那之後，畫麵的右上角很快就出現了一個綠色的標誌。

“好了。”菲利克斯把聯絡器還給安東尼奧，也不肯和他多說一句話。

安東尼奧也沒有勉強，他走到室外，給菲利克斯留下單獨的空間。安東尼奧在自己的小花園裡研究聯絡器。這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技術，光屏可以隨意變換大小，還可以確定方位後跟隨人體行動。

他在聯絡器上找到了播放器，找了一部幼兒動畫播放起來——如果是他自己生活，無論是線上線下，他對不和其它同類交流的生活感到滿意。但現在他的身邊有了菲利克斯，他必須擁有和他溝通的能力。

除此之外，那一直籠罩著安東尼奧的對危險的不安，隨著同類的接近也開始浮現。關於他的生活、婚姻、菲利克斯……一切信息他必須自己去讀懂，而不是聽彆人的轉述。不會菲利克斯的語言，對安東尼奧來說也意味著放棄自己的安全。

安東尼奧剛開始看的很慢，他跟著動畫片裡的幼稚角色，用幼兒的視角去認識這個世界，用他們的語言去描述著生活。他學習的時候就很難注意到時間的變化，等他看了六十多集，他才意識到時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