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隻要醫院在，汙染就可以治愈，李雪雪鎮定下來。

夜晚的世界比白天更凶險，因為沉睡在汙染中的怪物會蘇醒，以及……紅月出來了，幸好今晚雲層厚實，她們在十二點之前趕回小區，上樓時，就看到隔壁的周叔裹著外套下來。

“飄飄？”周叔鬆了口氣，“總算是回來咯，我正打算去找你們。”

李飄飄回：“是我。”

周叔和她家當了半輩子的鄰居，看著李飄飄長大，兩家好得就像是一家人，爸媽走後，周叔儘可能地照顧她們。

李雪雪著急：“這麼晚了，多危險啊，你怎麼還往外麵走，萬一有點什麼，嘉旺哥怎麼辦？”

周叔樂了：“就是你嘉旺哥讓我出來找的，你也知道這麼晚啦，還不回家，儘讓人操心。”

李飄飄咳嗽一聲：“嘉旺好點沒有？”

周嘉旺是周叔的獨子，僅剩的親人，他汙染程度太高了，雖然汙染會吊著他們的命，但超過一定濃度，就會摧毀人的理智，將他們變為怪物，周嘉旺就是這麼個情況，她不敢想象到時候周叔有多傷心。

周叔歎氣：“就那樣。”

“叔你聽我說……”李飄飄想到現在沒有光線，周叔看不清顏色，換成周叔突然說汙染能治愈，自己也很難相信，她不由抬頭望向夜空。

這時雲層被風吹散，露出後麵的紅月，猩紅的月光瞬間照亮大地，她頓覺熱血沸騰，耳邊是陣陣虛妄的囈語，周叔咒罵一聲，“跑——”

他抄起李雪雪衝進房子，等李飄飄進門啪地關上，李飄飄撐在地上乾嘔，但沒有紅月光照耀，她感覺好受不少，至少囈語消失了。

周叔平複要跳出嗓子的心，想到剛才亮起時看到的事，李飄飄姐妹竟是正常的皮膚，人類正常的皮膚！穿著的衣服還花花綠綠，和出門前完全不一樣。

他猛地跳起，撞倒邊上的椅子，帶起一連串的破碎聲都沒管：“你、你們怎麼回事？”

李雪雪興奮道：“是醫院！那裡不光有漂亮的銀杏樹，房子還是白底紅瓦的，裡麵有個好看的姐姐和醫生，就是醫生治好我們的，手一放光，汙染就流出來了，特彆厲害，明天帶嘉旺哥去，他肯定也能好起來！”

這麼長一段話，周叔每個字都聽懂，但連起來又有點迷糊，醫院？治療？這怎麼可能？

周嘉旺苟延殘喘到現在，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死就死吧，可他爸怎麼辦，每當爸用哀傷目光望著自己的時候，他就又急又難過，拚命想要活下去，可不行啊，汙染都進入腦子，他要堅持不住了，此刻李雪雪的話就是強心劑。

周嘉旺用最後一口氣問，“我，還能好？”

“能的。”李飄飄充滿肯定地開口，“一定能的。”

沒人再說話，寂靜的房屋內隻剩下周叔粗沉的喘息，李飄飄以為他們不相信自己還想再勸，就聽周叔說，“飄啊，叔信你，不用解釋了，明天我們跟你走。”

這樣的信任讓李飄飄心中感動：“嗯！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這有啥失望不失望的，就算沒成，也隻能說是命，”周叔笑笑，“在外麵跑了一天，累了吧，睡吧。”

李飄飄帶著妹妹摸到客廳的床，本以為今天發生這樣的大事，肯定睡不好，沒想到脫離汙染，身體機能恢複正常，竟一覺睡到天亮，醒來後身體暖洋洋的特彆舒服。

真好啊，能睡到自然醒真好，身體有著體溫真好，她摸著自己光滑的臉蛋，能變回人的樣子那就更好了。

就摸臉這麼簡單的事，她居然做了五分鐘還津津有味，要不是注意到周叔盯著自己看，她還想繼續摸下去，感受自己正常正常的皮膚。

李飄飄不好意思坐起來，“叔，你怎麼不叫醒我？”

周叔說：“難得見你睡得這麼香，想讓你多睡一會。”

李飄飄更感動了，周叔肯定很記掛治療嘉旺的事，就趕緊起來，“走吧，我帶你們去醫院。”

四個人準備妥當出門，周叔忽然說，“飄飄，要是沒成也沒事，就像我說的這是個人的命，你和雪雪能治好，我和嘉旺都為你們高興。”

李飄飄抿唇，固執地說：“嘉旺肯定能治好。”

路上還算順利，結果快到的時候遇到非常難纏的汙染怪，它的實力不強，但速度很快無法甩掉，李飄飄隻好將它殺死。

但凡有第二種法子，她都不會這麼做，因為汙染怪死亡，聚集在它體內的汙染會爆發出來，撲向最近的生物，殺死汙染怪，自身汙染程度就會大幅度飆升，算是另類自.殺。

這讓周嘉旺的情況更差了，眼睛完全晶體化，和他說話也沒反應，用不了多就會淪為怪物，大家把最後的希望全寄托在醫院上，但醫院沒有開門。

怎麼沒開呢？

李飄飄著急死了，周叔是相信她的話才將嘉旺帶出來，才導致後者情況迅速惡化，要是因此死亡，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醫院始終沒有開門，周叔會不會以為被騙了，對她失望甚至記恨自己，李飄飄快把嘴唇咬爛，周叔就像是她爸，她不想失去這個長輩，開門啊，她不斷乞求，快點開門啊。

反倒是周叔安慰起她：“彆急彆急，我信你，要是真等不到……”

他低頭看向異化的兒子，猶記得小時候騎在他脖子撒了一泡熱尿，當時那叫一個氣，可這是他的崽，還白乎乎肉嘟嘟，叫人氣不起來，他撫著兒子的頭發，“就幫我們一塊燒了吧。”

李飄飄凝固住，周叔想和嘉旺一起死！

就在她惶惶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醫院的門開了，所有的壓力頓時消失，李飄飄驚喜無比，“叔，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