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蘇婷手上有文件要趕,錢秀君直接翻開自己做過的,給她當模板。
模板一出來,蘇婷也看到了更具體的差彆。
不隻是柱形圖,表現占比或走向都有各自的圖式,直觀的同時又美觀。
這才叫可視化,數據分布和對比,一目了然。
她之前做的那個簡直沒法比。
有了方向和參考,蘇婷很快調整思路,一邊看一邊消化,不懂的再請教錢秀君。
錢秀君對她的問題逐一講解,很有耐心。
兩個人邊做邊說,轉眼就到了下午。
蘇婷很感激錢秀君:“秀君姐,你這回真的幫了我大忙。”
“客氣什麼。”錢秀君看著她笑了。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禮禮貌貌的,略微帶些傻氣的真誠,一看就是從小不缺愛的乖乖女。
長得也斯文,有點像水靈掛的香江美人,一對烏黑的眼瞳子,就算愣愣地發呆,也不會讓人覺得眼神空洞。
就是這件衣服吧……
錢秀君摸摸她的領子:“你們老店要求穿襯衫嗎?”又拿下巴指了指唐珊:“怎麼她沒穿?”
蘇婷臉有點燙:“沒有要求,是我自己要穿的。”這樣比較正式,有時候走到營業區,也能跟客人區分開。
錢秀君教她換彆的穿:“這種襯衫又悶又不好洗,還容易皺,再說咱們上班隻要銘牌戴好,一樣的。”
蘇婷看了看錢秀君,見她穿一條西裝裙,優雅又精致。
“我這個是十三行買的,怎麼樣?”錢秀君扯扯腰帶。
“很好看。”
“你要是喜歡,周天咱們休息一起去逛?”
“好啊。”蘇婷答應得很快,但又想到一件事:“十三行那邊,好像不零售?”
“沒事,我親戚檔口,隨便拿。”
“行,那我跟著秀君姐去玩。”蘇婷拿出手機,加了錢秀君微信。
……
三點左右,戴玉蘭道過謝,領著自己店裡的兩個人回程。
路上,戴玉蘭邊開車邊問:“你們覺得越秀店怎麼樣?”
沒人說話。
她直接點人:“阿婷,你先說。”
蘇婷想了想:“挺好的,環境很不錯,還有人員整體狀態。”就連廚房紀律都很好,不像老店鬆鬆散散,總能看到吊兒郎當的輕浮分子。
戴玉蘭又問唐珊:“你覺得呢?”
“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哪樣?認真一點。”
唐珊撇撇嘴:“裝修好,位置也還行……”她敷衍地誇了幾句,還找出個缺點:“不過出品不太行,那個竹絲雞沒有調夠味。”
紅燈,車子停下。
戴玉蘭掛回檔:“你們該問的都問了?”
“問了的。”蘇婷回答。
戴玉蘭點點頭:“不足的地方還是要多跟人學習,謙虛一點。”說著,特意從後視鏡裡看眼唐珊。
唐珊臉一側,不當回事。
路上車流不大,戴玉蘭看著外麵,忽然說了句:“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
唐珊愛搭不理的,隻好蘇婷陪著說話。
她沉吟了下:“我們麵積比他們大,而且老客多,客源相對穩定些?”
戴玉蘭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那個位置的租金貴,成本必然高,業績壓力也大。
所以表麵光鮮,不是那麼容易的。
*
回店後,蘇婷和唐珊都緊急投入工作。
有了之前的教訓,以及越秀店這回的幫助,她們做起事來更細心,數據對了又對,確認無誤了,才敢發給章雪揚。
這回發過去沒再被打回來,也沒繼續挨批。
兩個人都鬆了口氣。
手頭暫時沒什麼要緊的工作,周天休息,蘇婷坐地鐵去了十三行。
十三行人員很密集,到處都是小推車,還有看貨拿貨的人。
她跟著到了五樓,錢秀君親戚的檔口,店不大,但款式很多。
周末客流量有點嚇人,蘇婷怕耽誤人家做生意,選幾條通勤的裙子就打算走的,但店主很熱情,問她要不要當兼職模特,幫忙拍版的那種,店裡衣服隨便穿,不收錢。
“舅媽。”錢秀君出來解圍:“人家就是來買個衣服,你不要嚇到她。”
說完,拉著蘇婷下了一樓。
一樓主賣飾品,各種耳環項鏈款式特彆多。
年輕人貪靚,蘇婷也是,她跟著錢秀君掃貨,買了不少穿戴的。
出來後,兩人到附近找了家煲仔飯吃。
不起眼的小檔口,門口一排砂鍋臥在明火上,被顛來倒去地燒。
飯煲很快上桌,一揭蓋,馬上發出啫啫聲響。
淋了油的絲苗米被猛火烘過,乾得粒粒分明。
蘇婷選的是冬菇滑雞,肉和米飯攪在一起,光看顏色都讓人口水分泌,而且鍋巴特彆焦脆,一點不老。
她和錢秀君邊吃邊聊,有說有笑。
兩個人在同一家店,雖然分開辦公,但崗位和工作內容是一樣的,所以共同話題特彆多。
聊著聊著,不可避免地談到這回出難題的閻羅——章雪揚。
在聽說蘇婷被章雪揚敲著屏幕質問時,錢秀君很能共情:“雪揚總啊,有時候確實嚇人。”她邊笑邊歎氣,忽然又琢磨出一句:“不過冷麵老板呢,也有好處。”
蘇婷沒能答上來,於是虛心請教:“是……什麼?”
“我們越秀店換過一個店長,你知道吧?”
蘇婷搖搖頭,真不知道。
錢秀君笑笑,跟她說了個八卦。
越秀前任店長是個花心漢,同時跟店裡幾個女員工有私情,那幾個還互相爭風吃醋,搞得店裡烏煙瘴氣。
章雪揚來以後,很快把店長給換了,根本不帶猶豫的。
“那個店長當時狂得很,要帶人罷工,還說店裡的稅有問題,要去稅務局舉報。”
“那後來?”
“後來他自己交辭職,灰溜溜走了。”錢秀君壓低聲音:“具體怎麼做的不知道,但應該是雪揚總的手段。”
蘇婷似懂非懂,感覺錢秀君應該還有話要說,於是還睜著一對眼定定看她。
錢秀君被逗樂:“所以你想啊,就雪揚總那樣的,天天板著個雷公臉,跟他說句話都緊張到咽口水,哪個還敢戀他?而且拈花惹草那種事他肯定也乾不出來,更不允許有那樣的事存在。”
蘇婷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說章雪揚‘潔身自好’,對風氣管得很嚴。
突然的,蘇婷又想起薛茵茵之前說過的話,確實是多想了。
章雪揚不苟言笑,整個人冰冷又梆硬,多問他一句都讓人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這種老板,確實不像會跟女員工搞曖昧的。
吃完飯後,蘇婷和錢秀君在附近壓馬路。
說來也怪,她跟唐珊在同一間辦公室,這麼久了都沒同台吃過飯,和錢秀君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當然,還是錢秀君人好,易相處。
那天逛到很晚,兩個人各自回家。
蘇婷跟家裡打視頻,把今天的廣州行和父母說了。
女兒在工作中交到朋友,父母當然為她高興,但更記得她生日快到了,讓她找個時間回趟家,給她慶祝生日。
蘇婷答應了。
餐飲行業有一個好處,就是休息日子可以自己調。
她想好了,打算把剩下的假攢起來,攢上個三天就回家。
隻是有了期待,時間好像過得格外慢。
次日早晨,蘇婷在鏡子前猶豫再三,還是換上新衣服去了辦公室。
唐珊本來就看她不順眼,這下更不拿正眼看她,但戴玉蘭很滿意:“我正想跟你說的,之前那個白襯衫太板正了,這個多好看,要型有型的。”
沒選錯就好,蘇婷也放心了。
之前襯衫主要是不透氣,一旦離開有空調的地方就特彆悶,上下班頂著太陽尤其難受,有時候內衣都會濕。
這天上午,事情不太多。
蘇婷盤點了一下用具,發現打銘牌的標簽紙快沒了,於是寫好領料單,打算去倉庫多領幾卷備著。
倉庫在後麵,需要繞過多功能廳。
還不到營業時間,大部分地方都黑著,靠捕蠅燈的藍光照路。
蘇婷走路很輕,經過中庭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講電話。
措辭精簡,語速很勻,是章雪揚。
他說的是粵語,頭一句:“我不找女朋友,隻找床伴。”
過會,又冷冰冰補了句:“你不行,因為……我不喜歡短頭發的女人。”
電話那頭還在糾纏,章雪揚不準備陪聊,直接撂線,同時繞過立柱。
腳才抬兩步,視線突然跟人對上。
是那個小店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