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妙嫌他態度不明朗:“光嗯乾啥,你是想聽輕音樂還是助眠向冥想還是ASMR,給個準信,我好去給你搜集。”
看著她認真中又帶點不耐的彆扭神色,祁熠翹了翹嘴角。
他聽見自己比平時要柔軟很多的聲音,故意示弱一般:“我想你晚上給我打電話,可以嗎?”
-
薑元妙算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
說乾就乾,為了讓祁熠最近睡個好覺,她首先把需要照顧的奶貓,連貓帶箱子一塊搬回自己家,丟給對養崽有經驗的老薑同誌照顧。
回家後,她從書桌櫃子裡翻出自己壓箱底的小說本子,晚上睡前,給祁熠打電話講故事。
爸爸是小說作家,媽媽是文字編輯,受家庭環境熏陶的緣故,她也自然而然喜愛上文字。
彆的小朋友睡前是聽媽媽講故事,她小時候睡前是給媽媽講自己新編的故事。
隨著長大,認識的字多了,她就開始在本子上寫。
這愛好一直延續到現在,每節聽不下去的課,她都埋頭在本子上寫小說。能寫滿幾個筆記本,初中三年的數學課,功不可沒。
薑元妙以前還給祁熠讀過自己的小說,祁熠給了個“挺催眠”的評價,著實把她給氣到。
沒想到現在這“催眠”小說還真派上用場。
照著筆記本讀了一會兒,薑元妙都有些口乾,喝口水潤潤嗓子,問:“怎麼樣?”
祁熠在電話那邊沉吟了聲:“挺有趣的。”
薑元妙奇怪,這跟以前講的明明是一個故事:“怎麼還聽入迷了呢,你可不能覺得有趣,這是在給你催眠。”
她想了想,懷疑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我太抑揚頓挫了?我聲音輕點?”
祁熠低笑了聲:“怎麼樣都好。”
薑元妙趕緊準備讀下一段,清了清嗓子,又囑咐他:“你躺好,閉上眼睛聽。”
電話那邊傳來窸窣聲,是祁熠換了個更放鬆的睡姿。
薑元妙問:“你躺好沒?”
祁熠“嗯”了聲。
她又問:“眼睛閉上了嗎?”
祁熠應答:“閉上了。”
薑元妙忽然感覺像回到了讀幼兒園被老師哄睡覺的時候,隻不過這次她的身份是哄睡覺的“老師”,祁熠是被哄的小朋友。
莫名有點好笑。
她忍住笑意,開始輕聲給他繼續讀故事:“和戀人分開後,貓族公主每天坐在窗邊,等著她的小狗騎士……”
她的聲音很輕,像微風輕輕拂過風鈴,讓人不自覺想起兒時記憶裡,媽媽溫暖的手輕輕撫過頭頂。
祁熠側躺在床上,手機開著免提放在枕頭旁邊,額前的碎發軟趴趴地垂落,線條利落的下顎隱在黑暗中。
他闔著眼睛,睫毛長長地覆蓋下來,習慣性蜷縮的手指,漸漸放鬆地伸展開。
過往總是難以抓住的睡意,像潮水般湧來。意識仿佛變成一葉小舟,在清醒與模糊之間蕩漾浮沉。
腦海裡朦朧地浮現一個畫麵。
他被幾個女生圍在座位上,爭先搶後地詢問打聽他的聯係方式和喜好。
那是剛上初中的時候,那幾個新同學的麵容都已然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在教室門口探身的那個熟悉身影。
薑元妙那時因為學不會自己紮頭發,賭氣把她最珍惜的長發剪了,留著剛過下巴的短發。
她單手抓在門框邊緣,探身朝教室裡東張西望,像在找什麼人。
女生的視線在掃過他這邊時停住,杏眼亮晶晶,卻又很快黯下光芒。
她沒有進來,臉上隱隱有失落。
對上他的目光,立刻藏起了情緒,朝他笑笑,揮揮手示意讓他先忙,自己轉身離開。
眼前畫麵一轉,場景沒怎麼變,但薑元妙這次進了教室。
她跨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霸占他的課桌,托腮看著他,目光憂愁:“你得多跟人交流才能交上新朋友,我們現在不在一個班,我不能每個課間都來找你玩。”
又話鋒一轉,語氣幸災樂禍:“再這麼高冷下去,以後你身邊隻剩下我,到時候你可就離不開我啦。”
她杏眼彎彎,陽光照亮淺棕色的瞳仁,仿佛漂亮的琥珀,藏不住歡喜和狡黠。
回憶和夢境一起模糊,他記不清當時的自己是什麼反應。
半夢半醒的混沌意識中,他彎起唇角,輕輕回應。
“嗯。”
……
薑元妙輕聲念了會兒小說,聽到電話那邊沒動靜了,閉上嘴停住。
安靜等了會兒,祁熠那邊沒出聲,仔細聽,隻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平穩綿長。
她試探性地輕聲喚了句:“氣氣,睡啦?”
那邊沒動靜。
薑元妙看了眼時間,其實也沒講多久,沒想到他睡得還挺快。
她笑了下,笑容又忽地僵住。
所以,這是不是說明她寫的小說真的很無聊很催眠?
……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薑元妙痛心扼腕,難不成她真的沒有這方麵的天賦?
不,換個思路,她或許是寫催眠小說的天才!
不到一分鐘的工夫,她邏輯自洽地安慰好了自己。
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間還在繼續。
薑元妙彎彎嘴角,聲音放到最輕:“晚安,氣氣小朋友。”
掛斷電話後,她也合上本子,放到床頭櫃上,躺床準備睡覺。
才關了燈,手機屏幕就自動亮起,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白光。
薑元妙眯著眼睛看了眼,是好基友發來的語音消息。
她點開,放到耳邊。
靜寂的夜裡,少年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手機裡傳過來,委屈的意味明顯。
“妙妙,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