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陳總身後怎麼沒有小尾巴跟著?”說好的宴會,陳時序直到結束才姍姍來遲。
程硯深一見麵就裝模作樣地往他身後看,形單影隻,西裝上似乎都留著夜空的寂寥。
陳時序理了理褶皺的袖口,扯開領帶,神色倦倦,坐在已經被收拾乾淨的座位上,眼睛都沒抬起半分:“抱歉,目前還沒學會退化成原始人的能力。程總的技術團隊攻克這一難關之後,記得申請一下諾貝爾獎。”
“喲嗬?”程硯深並不惱怒,慵懶隨意笑起來,“吃槍藥了?還是你不聽話的寶貝妹妹又給你找不愉快了?夢因妹妹回國了怎麼都不跟我們聚一聚呢?我們以前關係那麼好,可是每天都互相通信的。”
雖然交流的內容,都是關於某個寡言少語的男人。
他煞有其事地搖頭:“要不是從熱搜上看到你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我都不知道你們都已經進展到這程度了。”
程硯深以前總喜歡稱梁夢因為陳時序的“小尾巴”。那時梁夢因倒是無所謂,甚至自我開解——“小尾巴,那不也是他的身體一部分嘛。”
然而每次陳時序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反應就相當微妙了。下意識的反應總做不了假,他的第一反應是扭頭去看梁夢因是否有覺得被冒犯。
雖然梁夢因不介意,但陳時序還是委婉提醒程硯深注意稱呼。
都是人精,程硯深秒懂,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終於輪到你小子了。”
如今重提“小尾巴”,陳時序的表情依然微妙。
他低頭倒了杯茶,也沒喝,思忱了幾秒,還是說:“女孩子的聲譽,還是彆拿來開玩笑了。”
程硯深的玩笑點到為止,坐下倒了杯熱茶,淺淺品了兩口:“放心,輿論熱搜都有人在盯著。”
陳時序點頭,抿了口茶水:“謝了。”
“喲嗬,居然有生之年,我能在你口中聽到這句話。”程硯深誇張地拍拍胸口,“我得趕緊記錄下這神聖的一刻,這忙真是沒白幫。”
手掌中捏著的茶杯跟著陳時序的手指輕晃,淡黃色的茶湯微微濺出些許,然後被安穩放在茶盤上。
陳時序嘴角扯出一絲笑:“倒也不用客氣,畢竟沈洛怡的大項目,你可是直接慷慨地送給了我。”
程硯深臉色一斂,笑不出來了。
陳時序淡然站起身,重新束緊領帶,又是方才那副冷麵冰山的模樣:“還有,梁夢因是獨生子女,暫且還沒有什麼兄弟姐妹。”
換言之,不是什麼“小尾巴”,也不是什麼“寶貝妹妹”,她隻是梁夢因而已。
宴會已經結束,他也沒有逗留的必要。臨走前,陳時序再度轉身,視線緩緩落在茶壺上。
“程總家大業大,還是買點好茶吧。”
程硯深:?
陳時序輕飄飄撂下一句過於冰冷的話:“聽說建恒沈總最是好茶,你這個品鑒水平,估計過不了嶽父大人那一關。”
程硯深:???
——
一連幾天陰雨天,好不容易天氣放晴,梁夢因被林姿叫回了老宅。
“因因,你這幾天沒事的話,就多來陪陪我,我自己在家也沒什麼事做。”
梁夢因看著趴在地毯上玩玩具的周嘉誠,笑容溫和:“這不是有小誠陪著您嗎?”
林姿也看向大岔開腿在客廳中央躺得舒舒服服的小誠,輕輕歎了口氣:“可惜,明瀾這幾天就要回來接走小誠了,回頭家裡又隻剩我一個人。”
小誠一邊玩一邊豎了個耳朵,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放下手中的玩具汽車,跑過來抱著林姿的膝蓋,撒嬌道:“不會的,小誠會多來陪陪婆婆的。”
林姿欣慰地摸了摸小誠的頭,轉念又說:“哎,要是有個孫輩平時給我帶著,我也不會這麼無聊。”
陳家的情況,梁夢因再了解不過。陳伯父很少回家,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隻剩最後的股權協議在支撐著。
“時序這麼多年,連個女朋友也沒交過。”年紀上來了,林姿也免不了操心兒女的婚姻大事,“我出去打牌的時候總被他們念叨。時間長了,也就不愛去了。”
梁夢因笑容淡了一點,陳時序是這樣的。念書時學業科研比感情重要,工作時項目盈利比感情重要。
隻是按照主次關係設定程序而運行的機器,感情之於他,大概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可能工作太忙了吧。”梁夢因漫不經心地叉了一塊蘋果,尾音微微上挑,頗有幾分奇怪。
林姿沒在意她奇怪的語氣,隻當是兩個孩子關係不好,繼續絮絮叨叨:“說起來,時序也真是不像話。上次李太太還跟我說,是時候該給他安排安排相親了,喜不喜歡不重要,差不多能合得來就行了。他再這種態度下去,我覺得相親確實要提上日程了。”
梁夢因手裡拿著的叉子停在半空中,猶豫了片刻,表情複雜地收回手。
“林姨,其實時序哥挺受歡迎的,應該也沒必要安排相親的。”
“嗯?”林姿有些奇怪地看過來,幾分疑問。
難得看到梁夢因居然替陳時序說話。
手機鈴聲恰到好處地響起,解救了此時梁夢因的尷尬,她連忙致歉,拿著手機跑到二樓接通。
“所以你沒辦法當我的律師?”梁夢因眉心蹙得很緊,聽了半晌,得出結論。
宗澤言:“要我提醒你,我的律師證是注冊在美國的嗎?在國內我沒有律師資格證,當然不能作為你的律師向鄭克新提出訴訟。”
梁夢因一時有些慌神,從她回國開始就事事不順,沒一件遂心的事情。
“我國內有個師妹,業務能力很強。我跟她打聲招呼,回頭你去找她吧。”宗澤言還是不看好她回國創業的決定,“Sara,我覺得如果一件事情的開端,就已經充滿了各種困難阻礙,會不會是老天都在告訴你這條路走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