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先天道韻的溢散引起了不止一人的注意。
從不同方向行來的修士俱都在這一刻抬起頭,洞天秘境中存留的先天道韻,為何會突然自秘境泄落?
難道……
數百裡外,少女騎著一頭毛驢,感受到風中靈氣的流向,清秀麵容上現出一點意外之色。
她隨即從袖中摸出一塊龜甲,神神叨叨地念了幾句咒言,向空中拋去。
龜甲落在她手中,其上隱隱現出幾道靈光,少女摸了摸下巴,竟然算不出來?
那她是按原來的方向走,還是去碰碰運氣?
少女望向杏花裡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去這裡會更有意思點兒。
她向來不是躊躇不決的性情,不過片刻便做出了決斷,抬手拍了拍毛驢,在前方岔路上換了方向。
同少女一樣注意到靈氣流向的人不在少數,有的並未在意,仍舊向自己原定的方向前行,而還有些人選擇了和她相同的方向。
天邊露出熹微晨光的時候,陳雲起已經醒了。
他沉默地打水洗臉,為自己煮好一碗沒什麼滋味兒的麥飯,少年有些黧黑的臉看起來像是一塊無甚光彩的頑石。
用過朝食,陳雲起似乎終於想起側臥中還躺著一個人,他推門走入,想看看昨日帶回的少女是不是已經咽了氣。
他的神色很平靜,畢竟,一個陌生少女的生死與他實在沒有太大乾係,沒道理要做出什麼傷心表情。
停在床榻邊,借著門外投進的天光,陳雲起發現少女一身傷口已然儘數消弭,連昨日乾涸的血跡都消散無蹤。
他遲疑片刻,終於抬起手將被褥掀開一角,隻見少女原本被血染紅的素衣也煥然一新,像是從未受過傷一般。
陳雲起下意識咬緊了牙關,心中驚駭莫名,但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木訥神情。
他昨日帶回的少女,是神仙,還是鬼怪?
怎麼想,都是後者更有可能。
理智告訴他,若不想招惹麻煩上身,最好將這少女扔得越遠越好,但陳雲起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為少女拉上了被角。
至少現在,他做不出將人丟出去的舉動。
無論她是什麼,如今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少女。
若是吱吱還活著……
陳雲起低頭看著地麵,有些失神。
自從兩年前,妹妹陳稚病逝後,他在這世上便是真真正正地孑然一身了。
但即便如此,他總還是要好好活著的。
陳雲起沉默地向門外走去,當年父母置下的田地在為陳稚治病時已經儘數賣了。杏花裡這樣的鄉野地方,沒有田地,陳雲起就隻能靠在山中砍柴為生。
午後,覷著吳郎中小憩的空,吳杏林翻牆進了陳家小院。
正打著赤膊砍柴的陳雲起看著他,麵無表情道:“門沒鎖。”
吳杏林撓頭,訕訕道:“習慣了,習慣了……”
他從牆頭落下,湊到陳雲起身邊問:“雲起,你昨日救的那小姑娘怎麼樣了?要是咽氣了,我正好給你搭把手把人埋了。”
棺材雖買不起,挖個坑他還是有力氣的。
陳雲起把手中木柴劈開,吐出兩個字:“沒死。”
“還沒死?!”吳杏林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這麼重的傷,一夜過去居然還能留著一口氣,這姑娘的命可真硬啊。
他唏噓地感歎了兩句,陳雲起隻是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並未提及少女身上異常。
吳杏林也沒有察覺,他實在有些好奇少女如今情形,當即便要往房中去看看。
陳雲起攔下了他。
吳杏林有些奇怪:“雲起?”
“她可能……不是人。”陳雲起語氣低沉。
見他神情認真,不似在玩笑,吳杏林也正經了許多:“不是人,那還能是什麼?”
陳雲起自然也不知道答案,在知道少女身上異常後,吳杏林好奇心愈盛,他沒膽子自己進門,硬拖著陳雲起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