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衣從未見過有人能這般毫無顧忌地吸收煞氣。
須知煞氣至凶,一旦入體便會令修士雜念叢生,進而衍生心魔。即便是邪修,也隻會利用煞氣錘煉法器,而不敢將其納入經脈丹田。
就在姬瑤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謝寒衣突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就算麵對九境不朽的大能,他也未曾有過這般感覺。
在意識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提前有了動作。
謝寒衣飛身退後,少年衣袂翻飛,如雲中白鶴,瞬息已經脫身在數丈之外。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在洶湧靈力作用下山崩石裂,現出巨大坑洞,若非謝寒衣躲得及時,在這一擊下,即便不死也是重傷。
但躲過這一擊,並不意味著他就安全了。
數道靈力追溯而來,從四麵八方圍剿向謝寒衣,封堵了他所有退路。他抬頭,隻見少女站在原地,猩紅霧氣中,玄黑披風揚起一角,帷帽下薄紗掩住麵容,如天外而來。
姬瑤已經想起了謝寒衣,還有那枝夜色中的碧玉桃花。
所以看在他送過她一枝花,她留他一個全屍。
姬瑤眼中一片深沉墨色,不過指尖微動,洶湧靈力便將謝寒衣逼得無處可逃。即便謝寒衣是蓬萊千年來天資最出眾的弟子,但如今的他麵對姬瑤,注定沒有任何還手餘地。
身體倒飛而出,後背重重地撞在山石上,謝寒衣隻覺體內氣血震蕩,眼前景象似乎也隨之晃動不已。
須臾間,浩蕩如江海的靈力又迎麵拍擊而來,要將他吞沒在浪潮之中。
腰間玉玨現出朦朧靈光,一道光盾擋在他麵前,但不過短短一息,光盾便在巨大壓力下破碎為點點靈光。
這枚玉玨,原本可以抵禦九境修士全力一擊。
好在謝寒衣沒有浪費這個機會,他也顧不得狼狽,在地上翻滾一圈,終於險險躲過。
她到底是誰?
這樣令人無法喘息的威壓,就算在九境修士麵前,他也不曾感受過。
謝寒衣半跪下身,勉強卸去周身壓力。咬牙咽下喉中腥甜,眼見姬瑤靈力再至,他不敢輕忽,手中即刻結印。
一卷古樸書簡虛影投射在半空,數枚墨字自書簡中浮現,環繞在謝寒衣身周,這是他如今能運用這卷道書的極限。
墨字與姬瑤靈力碰撞在一處,掀起無邊風浪,周圍煞氣也隨之翻湧,聲勢令人心驚。
看著那卷書簡虛影,姬瑤眼中現出幾分興味。
上古之時,人族先祖入九霄,自神族手中求得修行典籍,由是見天地,得長生。神族一向將人族視作附庸,卻不想之後千年間,人族以一卷太易為基,推衍出無數更適合自身的修行功法,脫離神族掌控。
姬瑤曾在姬氏藏書樓中翻閱過這些上古舊事,所以她也知道,謝寒衣如今手中所執,便是人族先賢之一撰下的道書。
若是有餘暇,她大約會親眼看一看這卷道書內容如何,不過現在,她沒有這樣餘暇。
鮮血從口中溢出,滴落在地,令周圍煞氣為之躁動起來。姬瑤望了一眼上方,眼神有些冷。她動用的力量太多,即便有大夏龍雀的煞氣遮掩,還是引起了天道注意。
在天命中,身為九幽氏帝女的姬瑤如今該被囚於鎮魔塔,當她違逆這場天命時,就必須要承受被天道抹除的代價。
而眼見她口中鮮血溢落,渾身是傷的謝寒衣忍不住想,該吐血是他吧?
謝寒衣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在對手麵前連還擊的餘地都無。
清楚姬瑤不會放自己離開,他也不再一味躲閃,即便知道自己不是眼前少女對手,但若不掙紮一二便認命,豈非太對不起自己。
墨字環繞在身周,狂風化作利刃,挾裹著煞氣隨謝寒衣飛身而來。
姬瑤微微退了一步,與他錯身而過,頭上帷帽卻在勁風下被掀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