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 生命的生,它的新生也象征著他的……(1 / 2)

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待到心率平複,奚榕才挪動了步子,走到窗戶邊,他蹲下身,朝沙發上的黑貓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指輕輕貼在貓咪頭頂,撫摸貓咪圓潤的腦袋。

觸感是熟悉的冰涼,不像冰雪那麼寒冷,像撫摸冰墊,如果在夏天,抱起來會很舒服吧,奚榕這麼想。

之前在幻境裡因為距離遠,粗看之下,以為它沒有五官,現在距離很近,能看到更多細節,原來它有眼睛也有嘴巴,外形跟普通的貓咪沒有任何區彆,隻是因為通體黑色,不細看的話很難辨彆。

雖然是黑貓,但沒有毛發,更像是無毛貓的品種。

緩緩放下手,奚榕盤腿坐在地毯上,目光沒有移動,依然在黑貓身上打轉,他遲疑著該說些什麼。

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說,對於這個物種,他有很多疑問,可能就是因為問題太多才無從下口。

過往的記憶又在腦子裡像電影一樣播放了一遍,沉默良久,他才開口,問出了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你……在我的身體裡嗎?”

在看到黑貓點頭後,奚榕有一種追尋的答案塵埃落定的釋然,也有一種悵然若失。

近二十年的謎題終於得到了解答,他再也不用因為未知的恐慌而胡思亂想,也不用再逃避、迷茫於內心的猜忌,這是好事。

隻是這個答案也帶來了另一個不爭的事實——他患有寄生病,與丁朗、秦文霖、吳峰是一樣的。

過去的謎題得到了解答,那未來呢?他將會麵對什麼?

他這樣還算是人類嗎?

恐怕答案是否定的。

奚榕放鬆身體,儘量調整好情緒,抱著腿將後背靠在床沿上,接著發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6歲車禍那天。”黑貓沒有張嘴,聲音是從奚榕腦中傳來的,“我在樹林中看到了你。”

“原來如此……”奚榕喃喃自語。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被寄生了,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它的這一舉措,他會死在6歲那年,也就不可能成為現在的自己。

似乎是察覺到奚榕情緒的變化,腦中成年男性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必在意,也不必感謝我,我會寄生在你身上是那時的無奈之舉。”

“我的種族必須在人體內共生,汲取養分,離開人體超過24小時就會麵臨乾涸甚至死亡,當時距離我的宿主死亡已經超過18小時,必須要尋找新的宿主,在那片樹林中,我隻找到了你。”

它停頓了一會,繼續道:“你我共生,是命運的安排,雙贏的結果。”

奚榕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簾,長睫輕顫,沒有說話。

他的內心有兩股情緒在衝撞著,他該慶幸自己活下來嗎?還是說死了更好一些?

前者生命短暫,活得無波無闌,卻至少可以作為平凡的人類死去,奚榕從不覺得生命的長短可以衡量其價值。

後者雖然健康長大卻要被迫卷入殺戮紛爭,他說不上哪種更好。

隻是事已至此,他彆無選擇,既然已成定局,他也隻能欣然接受。

執著糾結既定的事實,隻會讓自己方寸大亂。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再次繃緊的身體舒緩下來,臉上笑意浮現,他歪頭,將視線重新落在黑貓身上,細細觀察了一陣,笑盈盈道:“我能看看你原本的樣子嗎?”

寄生生物可以異變他非常清楚,例如吳峰祭拜的“神明”是一尊神像,兒子可以形變成人體蜘蛛,秦文霖是陌生女性形象,而它,為什麼會選擇化身為貓咪?

黑貓伸出了胖圓的爪子舔了舔不存在的指甲,它像一片羽毛一樣輕盈躍動,跳到了奚榕身旁,在奚榕的小腿上來回蹭了一圈。

涼意接觸到小腿肌肉,讓奚榕不禁打顫。

“我的原身是不規則物體,沒有人類認知中的固定外在形象。”它說著,“對於外形選擇,更多根據宿主的所見所想,我們無法化形成自己認知之外的事物,我們也在慢慢學習。”

也就是說,寄生物對事物的認知是通過宿主的所知所想得來的,比方說,如果奚榕沒有見過深海的藍鯨,它就無法化形為藍鯨。

奚榕思忖著,突然明白,為什麼它會是貓的形態了。

小時候,他還沒跟隨舅舅搬到新城區時,老家在舊城區的筒子樓裡。

當時舅媽懷孕去娘家養胎,舅舅為了搬家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空管他,他是跟外婆一起住的。

老人家眼睛不好,精神也差,沒什麼多餘的功夫照看他。

鄰居的一戶人家散養了一隻田園貓,是一隻白橘,說是養著捉老鼠,老鼠沒捉到幾隻,整天大搖大擺吃百家飯,吃得肥肥胖胖,屁股都大了一圈。

奚榕經常給它開門,偷偷把自己沒吃完的肉分給它,趁外婆不注意抱到房間裡狂擼。

到現在他還記得,那隻肥貓四仰八叉睡在他床上的樣子,每當他感到孤獨,心情低落時,碰一碰它的肉爪爪,將它抱在懷裡,軟乎乎的觸感,身心都會被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