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頻表哥是寄生者。
奚榕的思緒有一小段時間的停滯,隻記得阿生說的這句話。
異形生物以同類為食,捕獵進化,無論是之前的吳峰事件,還是阿生言語中透露的信息,都讓奚榕清楚認識到,他正被迫卷入一場危險的獵殺遊戲裡。
他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躲在黑暗中的怪物,怪物有時候會披著人皮,周圍接觸過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其中一員,讓人猝不及防。
例如:他的表哥。
奚榕忍不住會想,如果表哥察覺到他身體裡寄生著同類,會毫無顧慮地將他吞掉嗎?
算一算,他與池頻一起生活的時候,是上初一那半年,從初一到大三,已經整整過去八年了。
這八年,池頻經曆了什麼,他又為什麼會變成寄生者,這些他全然不知。
人是會變的,奚榕對人性向來沒有自信。
【不能放鬆警惕,他已經被寄生了,捕獵是他的本能。】
阿生的聲音在腦中浮現,提醒著奚榕,奚榕仔細聽著,眼神縹緲,心不在焉。
池頻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聲音猶如隔著一扇門,含糊不清。
一會兒後,池頻提高了音量,“我們的高材生,奚榕!小學霸!”他伸手在奚榕眼前晃了晃,才終於將奚榕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感覺到自己的失禮,奚榕禮貌道歉,“抱歉,表哥,你說了什麼?”
池頻略微蹙著眉,他在奚榕身旁坐著,手肘很放鬆地抵在吧台上,一身昂貴精致的高定西裝在水晶吊燈下白得發亮。
有人喝著小酒走過來起哄,“池頻,你心心念念想見的表弟好像不怎麼理你啊。”
“不是說你們關係很好嗎?”又一人走到池頻旁邊,看長相和身高像是混血,“你的魅力不怎麼樣啊池頻,光有錢果然是不行的。”
“你們彆挑撥人表兄弟關係,我覺得小表弟人挺好的。”這次出現的是位麵容妖嬈的高大男人,他走到奚榕跟前,彎腰看著奚榕,“小臉長得好看,還很香呢~看上去特、彆、好、吃~”
奚榕看到男人說話時輕微蠕動了喉結,異樣的氣味加速擴散,奚榕瞬間明白了,這是一種挑釁的信號。
這些人是池頻國外認識的朋友?他們似乎都是寄生物者……
麵對敵意,奚榕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他身體裡有股獵性本能在躁動,他在極力克製,儘量不讓場麵失控。
“做什麼呢?”池頻的音色低啞,明顯帶了點不快,他眯起眼,“彆怪我沒提醒你們,不該你們的,最好彆多管閒事。喝你們的酒去。”
“好凶啊~”妖嬈男人嬌歎一句,曖昧地拽著另外兩人,“走吧走吧,彆把池總的寶貝表弟嚇著了,咱們去外麵玩。”接著,三人嘻嘻哈哈離開了宴會廳。
吵鬨的聲音消失了,池頻平靜下來。室內很溫暖,他的兩隻手卻都戴著黑色手套,領子也很高,將身體裹得嚴絲合縫。
池殷還在一旁玩手機遊戲,池頻拿起吧台的酒水飲了一口,看上去依然不太高興。
難得的家宴,奚榕不想將氣氛弄僵,主動挪了位子,離池頻近了一些,“好久不見,表哥。”
池頻臉上的陰鬱終於散去了一點,他轉頭看奚榕,“八年沒見了,你過得怎麼樣?”
“我很好。”奚榕輕笑回答,想再說什麼,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八年,確實太久遠了,以前他與池頻相處,就像與朱子銳一樣習慣平常,現在很簡單的一句話都要反複斟酌,怕弄巧成拙。
奚榕忽然想起,池頻的畫就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剛才他走神,確實不禮貌,池頻不高興也正常,這幅畫也許能讓池頻心情好點。
奚榕將手伸進口袋裡,就這麼拿出來又怕唐突,他琢磨著開啟話題,“表哥,我記得你喜歡畫畫的,現在畫技是不是突飛猛進?”
一直默不作聲打遊戲的池殷插嘴道:“我哥可是集團繼承人呢,哪有時間畫畫啊,早八百年的事了。”
池頻用眼角白了池殷一眼,仿佛在說她多嘴。奚榕口袋裡的手一僵,遲疑問池頻,“很久沒畫了嗎……?”
池頻語氣平常道:“嗯,放棄了,好多年了。”
“哦……”奚榕緩緩將口袋裡的手伸出來,有些窘迫地捏了捏。
他沒想到池頻會放棄畫畫,一時有些驚訝,又怕池頻聽出他語氣中的失落,他轉移話題,“你這些年在國外過得好嗎?”
“我過得好嗎……?”池頻重複著奚榕的話,他的表情有幾分困惑,又有幾分不滿,“我給你寫了好幾封信,你都沒收到?”
信……
奚榕思索片刻,努力調取關於信件的過往記憶。
他確實收到過幾封信,是池頻從國外寄回來的,那時候網絡不像現在這樣發達,朋友間會以信件方式交流,他還收到過明信片,上麵是奚榕從來沒見過的大教堂。
奚榕點頭,“收到過,信封和明信片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