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纏上他的小腿,繞過後背的腰線,分裂出更多的尾巴,將奚榕緊緊包裹住。
冰涼濕潤的觸感,讓原本充滿熱度的身體得到了舒緩,奚榕的意識迷迷蒙蒙,卻也察覺到了什麼,他的後背不由自主地靠在壁上,雙手無所適從,隻能順從本能胡亂扒著櫃門。
衣櫃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位調查員走進了房間,他看上去很年輕,正目光炯炯觀察著房間裡的一切,他們的組長讓他們搜查每一個角落,尋找那隻變異的章魚。
“咚”輕微的一聲響,青年猛然回頭尋找聲音來源,最後鎖定在了斜後方的衣櫃上。
衣櫃不算大,也足夠藏下一隻章魚,他繃緊了身體,捏緊了手裡的槍支,緩緩朝衣櫃走去。
透過衣櫃門上一道道細小的縫隙看過去,裡麵漆黑一片,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裡麵有什麼,青年咽了口唾沫,嘗試打開櫃門,無論使出多大力氣,它都紋絲不動。
櫃子裡的奚榕察覺到調查員的靠近,努力凝聚了意識,通過縫隙照進來的微光,映出了他狼狽的姿態。
為了減少動靜,他的嘴被蛇尾捂住了,隻露出上半張臉,眼眶通紅而濕潤。
他的五感潰不成軍,隻能靠稀薄的意誌硬撐著。
不能被發現,無論是現在的狼狽狀態,還是他無法回收的蛇尾,都會毀了他。
“砰!”撞擊聲讓奚榕的身體一顫,調查員無法打開櫃門後,決定使用暴力撞擊。
“砰砰!”又是兩下,一根細線從衣櫃地下鑽出,順著調查員的鞋子爬上褲腿裡,如同寄生蟲咬開皮膚鑽了進去,一分鐘後,調查員停止了撞擊。
趙晏良被動靜吸引走了進來,疑惑看調查員,“發現什麼了?”
調查員三兩步走到了趙晏良跟前,麵帶微笑道:“趙組,暫時沒發現,這房間一塵不染的,地板上也沒有怪物留下的粘液,我去其他地方找找。”
趙晏良皺眉,半信半疑地點了頭,見調查員走出房間,他細細掃視這間員工宿舍,確實不像是有任何生物進入過的樣子。
剛才的調查員有點不對勁,大部分剛進組的調查員,在麵對他這個組長的時候,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個調查員平時更是唯唯諾諾,而剛才交談間,他居然是笑著的,仿佛在跟朋友交流。
這麼思索著,趙晏良將視線落在了被撞擊得有些歪曲的衣櫃上,剛剛的動靜,是在撞衣櫃?
“趙組!!發現怪物!!!”一聲大喝打斷了趙晏良的思路。
又是幾聲槍響,趙晏良轉身往槍聲的方向去了。
整個空間又再次安靜下來,奚榕如同被抽走了力氣,深深陷入蛇尾搭建的“懷抱”中。
*
夜深人靜,經過好幾個小時的恢複,阿生終於能行動自如了。
他化身小黑人,順了員工宿舍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抱著奚榕從酒吧後門離開。
因為調查組的前來,酒吧顧客被遣散得差不多了,整個娛樂區空空蕩蕩,自然沒人會注意到在黑暗中穿行的小黑人。
酒吧後門出來是黝黑的巷子,阿生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抱著奚榕往有光的方向跑,奚榕無意識地摟著他的項背,身體隨著跑步的頻率一顛一顛的。
來到了有路燈的街口,阿生將奚榕放了下來,攔腰扶著,讓奚榕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揮手攔了一輛正行駛過來的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因為工作原因習慣觀察四周,比普通人更能看到道路兩邊的細枝末節,哪怕周圍沒有一點光線。
他看到一位醉酒的青年人,靠在一件懸浮的衣服上,而那件衣服正在朝他招手,司機瞠目結舌,在心裡打鼓,揉搓自己的眼睛試圖看清。
距離近了,司機才發覺,原來是因為那個男人皮膚太黑了,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這麼黑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看他身形高大,應該是黑種人,G市從不缺外國人的身影。
男人扶著醉酒的青年上了車後座,司機爽朗開口,“到哪啊率鍋。”
得到了G市大學的回複後,司機沒有多想,吹著口哨將“空車”的牌牌替換成了“有客”後,繼續勻速行駛。
“你們是G市大學的鞋森伐?”司機是個健談的,操著一口外地口音,想到接完最後一單可以回家休息了,他的心情十分愉悅,“噢喲,高材森,我記得今年錄取線好像是,接近7百咯,了部起啊。”
“口惜我女鵝不會讀書,早早就取來噠工咯。G大畢業,工資好多咯?肯定比窩們開車鑽錢。”司機侃侃而談,時不時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後座上的人影。
司機又說了好多話,發現對方根本不搭理自己,才想到對方是外國人,可能聽不懂G國語言,突然一陣尷尬閉上了嘴。
出租車緩緩停下,到達了G大校門口,司機瞥了一眼計費表,“率鍋,32元,Z寶還是V信?”
車後座噤若寒蟬,司機有點惱了,一路上不吱一聲就算了,到了結算車費的時候還在裝死,G大的學生都這麼沒禮貌嗎?
司機氣勢洶洶地轉身,本想教育一下現在的年輕人,卻發現車後座的青年倒在座位上,身邊的黑皮男人沒了身影,隻剩下一件衣服和掉落在車座縫隙裡的褲子。
司機大驚失色,這麼大個活人怎麼不翼而飛???
老天爺啊,他不會是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剩下的那個人……是人還是……鬼?!
司機嘴裡念念有詞,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開車門下了車,戰戰兢兢打開了車後座的門,裡麵的青年麵色紅潤,胸腔上下起伏,顯然是個活的,司機放下了懸在嗓子眼的心。
不對勁,他俯身看過去,青年氣息淩亂,身體還在輕微發抖,他視線下移,正驚奇著,青年忽然睜了眼,推了他一下,目光如刀直視著他,好看的眸子散發著捕食者的殺氣騰騰。
司機心裡發虛,眼珠飛舞,他咽了咽口水,掏出了身上的二維碼,“到咯,小率禍,你該付錢了。”
“奚榕”低頭看了一看二維碼,想到手機關機無法支付,他將手伸到身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出一張50元鈔票遞給了司機,低聲道了句“不用找”,拿起衣服便起身離開。
司機碎碎念“還有這種好事”,摸著手裡的50元,覺得觸感冰冰涼涼的,抬手對著路燈照了照,似乎是真的。
已經很少見到大學生付款用鈔票了,司機這麼想著,美滋滋將50元塞入口袋。
鈔票在進入口袋的瞬間,顯現出黑色的原貌,薄薄的紙開始形變成蠕蟲,順著口袋爬出去,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