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點,奚榕終於聽到了窗戶被敲響的聲音。
他將窗戶打開,窗外扒著兩隻觸手。外頭隻有陰冷的月光,四周漆黑,樓下沒有行人,應該沒人發現。
晚上送走中介後,他下樓了一趟,叮囑小章魚躲起來,等到沒人的時候再沿著2號樓的外牆爬上去,他會給他留燈,在窗台上擺一本書。
得知趙組長跟他住在同一層樓後,他不敢帶著小章魚坐電梯了,即使小章魚的隱蔽能力很好,碰上趙晏良這樣的專業人士,也很難保證不被看出來,小心為上。
浴室裡沒有浴缸,不能泡章魚,隻能淋浴。
奚榕調好了水溫,給小章魚從頭到尾衝洗乾淨,他的觸手在汙泥裡滾了至少有一星期,每個吸盤上都是滿滿的汙垢。
小章魚的頭發很長,披在後背臟亂到打結,頭發被水淋濕的那瞬間,小章魚舒服得打了個顫。
他的樣子很是乖巧,不說話不反抗,比朱子銳小時候洗澡乖多了。
洗完澡吹乾頭發,小章魚身上沒了異味,還散發著清香,整個人煥然一新。
奚榕發現,如果隻看他的上半身,他就隻是個普通的男孩子,一張小臉很是清秀。
“你有名字嗎?”奚榕彎下腰看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小章魚點點頭,“哥哥,我、叫……方塗。”他說話還是不太利索,可能是實驗損傷了他的聲帶。
奚榕揉揉他頭頂還溫熱著的頭發,“好,哥哥記住了。”
他轉頭看向一覽無餘的一室一廳,走兩步就能到達玄關,想起夜晚遇到趙組長的事,奚榕再次叮囑,“如果有人進來,你就躲到床底下去,不要讓人發現。”
“我、知道、的,哥哥。大家、怕我……我、會躲起來。”
一種莫名的心酸,奚榕沒再說什麼,隻是又摸了摸他的頭。
小章魚注定無法作為普通人存在,躲起來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又交代了一些瑣事,奚榕也進入了浴室洗澡,洗去一身的疲憊,打算洗完倒頭就睡。
床頭的手機響個不停,奚榕背靠著抱枕,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滑動屏幕,黑貓出現在了他的腳邊,卷成一圈貓餅。
小章魚蹲在床邊,好奇地盯著黑貓看,兩個怪東西大眼瞪小眼。
奚榕新加的社區群在這個點變得很活躍。
中介拿著他的手機幫他加的群,說是物業會在群裡發一些消息,例如停水、小區活動之類的。奚榕也就沒有屏蔽它。
X99:你們說,今晚會有嗎?
我是媽寶:你是指那個?會的吧,好幾天沒有了。一般一周會有兩次吧。
狂吃:我喜歡上周那個,各國旋轉美食派對!不花錢旅遊就能吃到各國美食,簡直不要太好!
X99:白天還不夠你吃的嗎?減減肥吧你。
打投嗎:今晚能再見到我的男神嗎?再來個選秀節目吧,你們一定要幫我哥哥投票,上次他才進8強!
X99:OK。
狂吃:睡了各位,祝願能像上次一樣見到你們。
我是媽寶:晚安,待會見!
奚榕:……?
完全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2-806:這件事很詭異,請不要當做簡單的娛樂,一定要重視起來,如果發現什麼線索,可以向異常調查局求助。
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群裡頓時鴉雀無聲,興致全無。
奚榕定睛一看,2-806這個名字好直白,2號樓806室,一看就是趙組長。
“可以向異常調查局求助”是什麼意思……?群裡聊的話題跟寄生物有關?
“不花錢就能吃到各國美食”“選秀節目”?
比起自己瞎想,奚榕還是決定在群裡禮貌詢問,如果是跟寄生物有關的話,他能清楚越多情況越好,要不然,什麼時候被拖進獵食領域都不知道,這樣就太被動了。
奚榕:你們好,我是新來的住戶,請問……你們在聊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微笑]
五分鐘後,群裡還是一片寂靜,隻有一人發了個前言不搭後語的表情包裝作謎語人。
奚榕有點無語。又一分鐘後,他的聯係人列表出現了紅點的申請,點開一看,是趙組長加了他好友。
奚榕沒加思索地通過了,通過後趙晏良馬上發來了一句話:夜晚彆出門。
奚榕:?
之後,趙晏良仿佛睡死過去一樣,不再說話了。
這都什麼人啊???把話說清楚是會少塊肉?!
奚榕內心一陣抓狂,阿生幽幽道:“小區不對勁,作為一線城市,繁華地段的月租金有點太便宜了。而且中介跟你簽完合約後,一副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樣子,感覺深怕被看出什麼端倪。”
“你早看出不對勁,也不勸勸我?”奚榕小聲嘀咕,阿生坦然,“現在已經不存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奚榕:“……你倒是看得開。”
阿生繼續補充:“他們的聊天內容,‘晚安,待會見’,什麼情況下,睡了,待會又能見?”
“做夢?”奚榕秒答,卻又蹙起眉頭,“難道他們會在夢裡相見……?這真的能做到嗎?”
“能。”阿生頓了頓,“精神力強大的高階寄生物,可以構建以假亂真的夢境世界。”
也就是說,這個小區裡有高階寄生物。
奚榕沒有太驚訝,按照以往遇上寄生物的概率,一個約三千人的小區,有那麼2、3個寄生物也是正常的。
阿生說得沒錯,已經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了。
搬到新家的第一個晚上,奚榕睡得很安穩,幾乎一夜無夢,早上起來神清氣爽。
奚榕是有一點認床的習慣的,以前偶爾在外麵留宿時,要很晚才能睡著。
可能是因為搬家消耗的精力太多,身體急需休眠的緣故。
也可能是因為,現在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就算遇到危險,也完全不需要擔心自身的安全。
這種感覺,確實讓他心安了不少。
奚榕伸了個懶腰,環顧房間,沒看到方塗的身影,床鋪角落裡有一小片黏滑水漬,那是昨晚方塗睡覺的位置。
奚榕起床四處找了找,在浴室裡找到了方塗。方塗原本是蜷著身體熟睡的,被奚榕的腳步聲驚醒後才一臉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哥哥,對、對不起。”他瑟縮了一下,垂下眼睛。
方塗是在為弄臟床鋪而道歉,身下畸形的觸手讓他無法控製粘液的分泌。
奚榕彎下腰,看著他的眼睛,“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
【他沒辦法躺著睡覺,你讓他睡在床上,他也不舒服。】阿生道:【或許,你可以給他買個浴缸,他的觸手需要水。】
奚榕一邊揉著方塗的小臉安撫,一邊打開手機搜索浴缸,最便宜的都要上千元,他確認自己買不起。
正打算放棄時,他看到相關產品裡有個“折疊浴桶”,隻要不到一百元,他毫不猶豫地點開,然後下單了。
【阿生:……】
阿生很想給他比個6,奈何一隻手隻有五個貓爪子。
奚榕眯起眼,心安理得地捏捏小章魚的觸手,“沒法富養了,窮有窮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