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坍塌 像一場戲劇的落幕。(2 / 2)

他們要去探望康希文,路明月回想起來,仍舊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個現實。

梁齊辛今天和他並肩坐在車後排,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路明月發現,他一絲一毫也不放,好像怕他丟了似的,甚至沒過多久,手心都出了汗。

“先鬆開一點吧,不熱嗎?”路明月說。

梁齊辛隻是眼睛彎了彎,好像露出一個笑容,但是眼神裡憂心忡忡的,沒有一絲笑意。

路明月忽然感到一陣不舒服,這不舒服並不是頭疼,也不是哪裡疼,隻是感覺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在發生變化。

這一刻,他終於有了自己隻是個虛擬人物的實感,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修改他身體裡的數據,一雙無形的手在抹掉他的一切,這讓他如坐針氈。

到地方了,梁齊辛牽著他下了車,路明月像個機器人一樣跟著他。

“那裡就是。”梁齊辛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仿佛也在撐著什麼,“我們走幾步就到了。”

路明月看著他,點頭:“好。”

走過去的時候,路明月發現那裡已經站著一個人了,那人抱著一束玫瑰花,輕輕放在康希文的墓碑前。

是許諾奇。

他穿了身黑色的夾克和牛仔褲,看著年紀沒那麼小了,這幾天,他幾乎是一一夜之間長大,眉眼之間有了成年人的哀愁和波瀾不驚。

“梁總,路老師,你們來了。”許諾奇和他們打了招呼。

梁齊辛頷首,路明月用力露出個笑意:“你怎麼這麼早?”

“睡不著,就早點來看看。”許諾奇四周看了看,“這裡環境不錯,有山有水的,我哥肯定喜歡。”

路明月沒有說話。

許諾奇作為他的家人,知趣地退到一旁,給路明月和梁齊辛留了探望的時間。

兩個人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看著黑白照片裡男人俊秀的臉,路明月還是一陣陣難受。

許諾奇走過來,把手機遞給梁齊辛:“我舅舅要和您說句話。”

梁齊辛接過,看向路明月,得到一個點頭的示意,而後他朝著旁邊走遠了幾步。

許諾奇站在路明月身邊,看著他的臉。

“老師,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不好?怎麼了嗎?”

路明月搖頭,微笑:“沒怎麼,可能是有點中暑吧。”

許諾奇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然後逐漸平靜,他麻木地開口。

“前幾天,我一直想死,感覺死了就可以去陪我哥了,但是某一天晚上,我夢見他了。”

路明月的腦海裡一片混亂,甚至沒有聽清楚許諾奇在說什麼。

“他說,他在那邊過得很好,不用擔心,還說要我活出個人樣來,不能讓他操心,然後我就醒了。”

“我就想,等報完仇,我一定按照他的意思做。”

路明月在混亂中捕捉到了他的關鍵詞:“什麼報仇?和誰?”

“那些無論直接還是間接導致我哥的死的人。”

梁齊辛接完電話回來,見路明月臉色不好,就攬住他的肩膀,問:“還好嗎?”

路明月抬頭:“沒事,走吧?”

“嗯。”

兩個人將帶來的花和一些食物放下,和許諾奇告了彆,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路明月的心砰砰直跳,潛意識覺得有什麼事馬上要發生了。

梁齊辛依然緊緊握著他的手,兩個人的婚戒靠得那麼近,路明月看了一眼,脫口而出:“梁齊辛。”

“我在。”梁齊辛的笑容在他眼前,隻是他注意到,對方的額頭也出了一些薄薄的汗。

“沒事,就想這麼叫你。”

“你叫吧。”梁齊辛說。

“其實,”路明月斟酌了一下,“我覺得那張結婚證照片挺好看的。”

梁齊辛點頭:“我也覺得,所以你要把他掛回臥室嗎?”

路明月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梁齊辛語氣萬分溫柔:“我們隻有結婚證照片,還沒有結婚照,等回去看看喜歡什麼風格,找個時間拍了。”

路明月眼眶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發澀:“嗯,說好了,不能食言。”

這時候,司機師傅傳來了一聲驚叫:“什麼情況,地震了嗎?”

路明月往前麵看過去,被前方的畫麵驚呆了。

隻見巨大無比的城市都在緩緩坍塌中,飛鳥在天空盤旋,仿佛世界末日一樣,整個天空都是昏昏沉沉的,雲壓得很低。

從前麵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響馬上就要來到了這邊,路明月眼前的一切景象開始失真。

在龍卷風般的坍塌席卷到這裡之前,路明月幾乎是下意識把梁齊辛擋在後麵,隻不過對方的速度比他更及時,反手將路明月抱在懷裡。

梁齊辛說:“對不起。”

路明月忽然覺得自己臉上掉了一滴溫熱的液體。

“我沒後悔。”路明月露出一個笑容。

“一起消失的感覺,好像也不錯?”梁齊辛說。

“是啊。”

然後,天空驟然黑了下來,什麼都再也看不見了。像一場戲劇的落幕,也像一場戲劇的開始。

城市徹底坍塌,安靜地如同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