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市一高，銀杏葉落了滿地，剛剛下過雨的樣子，空氣中帶了些潮濕的青草味道。

下了課的學生魚貫而出，路明月站在那裡，有人穿透了他的身體走過去——沒有人看得見他，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除了變成了中學時代的校服外，沒看出什麼異常。

他抬腿，可也不知道要去到哪裡，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場景。

“你怎麼站在這裡？”

一道微微清澈的聲音叫住了他，那音色還沒有十幾年後的低沉穩重，微微帶著點變聲期的啞，但已經夠讓路明月渾身一震了。

他回頭，看見梁齊辛正穿著校服，單肩背著書包，臉還有點稚嫩，那是十幾歲的他。

“路明月。”見路明月不說話，梁齊辛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力道很輕，和撫摸沒什麼兩樣。

路明月看著他，眼神很深，像是在看什麼十分留戀的人。

的確，模糊在記憶裡的人，作者不希望他再想起來的人，怎麼不值得他懷念呢？

“你，你看得見我？”路明月問道。

梁齊辛像是他說了什麼好笑的話，眼睛彎了起來：“我又不是瞎子，怎麼看不見？”

不僅看得見，也摸得著，路明月想，這或許因為梁齊辛是不一樣的。

梁齊辛低頭，端詳他的臉，路明月的臉不自覺地有些發燙，成年後兩個人都結過兩次婚了，對於對方的靠近還是不自覺的臉紅心跳。

“你和人打架了嗎？”梁齊辛問道，臉色瞬間有些不太好看，“都掛彩了。”

路明月甚至沒發現自己的臉上有傷，因為根本感覺不到，但他能想起來曾經有這樣一件事，於是順著他的問題說了下去：“哦，剛剛有校外的小混混欺負我們班的女生，我看不過去幫了一下。”

梁齊辛的臉色更陰沉了：“叫什麼名字？我可以幫你解決。”

“我怎麼認識？算了，我一個男的還怕他們嗎？”路明月稍微靠近他一步，想了想，又後退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場景又要切換到下一個，他不太想破壞現在的場景。

“那我送你回家。”梁齊辛說，拉著他的手腕，往校外走。

路明月循著記憶，說：“我還用你保護？這說出去也太丟人了吧。”

梁齊辛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拉到他手腕的緣故，路明月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的耳朵還有些紅。

“我們去逛逛吧？你餓了嗎？”路明月忍不住笑。

“好啊。”梁齊辛看到前麵有個不長不短的小吃街，兩個人走過去，梁齊辛直接站到一個小攤前，禮貌地說：“您好，麻煩要兩個。”

路明月跟在他後麵，看著他的影子，大腦有些發空，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停在這一刻，永遠都不想醒過來了。

紅豆的香味和嫋嫋熱氣噴在他的臉上，路明月發現自己眼前遞來了一隻手。

梁齊辛的神色溫柔，語氣似乎有點得意：“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給你。”

路明月看著他，沒接過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酸，這是幻覺還是什麼？曾經居然有那麼多溫柔的細節嗎？為什麼自己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呢？

梁齊辛見他不動，眼神有些奇怪，拉住他的手直接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盒藥和棉簽，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給他擦了擦藥，動作十分輕柔，像他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梁齊辛想取笑他：“不是，你那是什麼表情？要哭了啊？”

路明月挑眉：“我才沒有，你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