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IV.004 白月光如何能代替(2 / 2)

第十四首歌 霧空了了 8873 字 8個月前

這一點也很像,黎初漾下意識地想,隨即意識到自己有點瘋魔,眼睛一睜一閉瞥到極其膩歪油膩的聊天記錄,什麼“姐姐,我做你可愛狗狗”“要不要摸摸你可愛狗狗的頭”“姐姐,你是不是賊啊,把我的腦子偷走了,導致我現在隻能想你一個人”,薛之寧的回複與高陽如出一轍,以至於她有點犯惡心,借口上衛生間中途離場,順便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黎初漾!”

她停步通往衛生間的廊道,平靜回頭。

“今天看到我和彆的女生在一起,你其實在撚酸吃醋吧?”

追來的男生五官長得有點開,黎初漾想起自己備注的代稱,鯰魚,頓了頓,“抱歉,你叫什麼?”

“我和你才分手多久?你不記得我叫什麼?”他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人腦容量有限裝垃圾不劃算,她費勁思考半響,“真忘了。”

“你他媽——”

“文明點,”抬手,指比向唇,示意他閉嘴聽她說:“一段隻維持三天的戀愛關係,你出軌在先,試圖用倆假雕和賬單敲詐,我樂善好施沒在網上爆黑料,付的分手費足夠你請新女友開一周的房,夠聰明見到我彆瞎蹦躂,提緊褲子有多遠滾多遠,彆他媽不識好歹。”

“......”男生臉上變換多彩,越過黎初漾朝男衛生間走,嘴不饒人:“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有病,心理精神都不正常。”

置於門頁下,他哎喲一聲,往後退了半步,大概憋了氣嘴上不乾淨,問候幾句家人,罵聲忽然止住。

紅色塑膠桶套到男生腦袋,一隻手像拍皮球般迫使他撞向牆,力道挺大,哐地聲,人直接被撞懵了癱軟坐在地。

黎初漾:“......”

如果沒看錯,那隻手的中指有枚古銀色素戒。

果然,一隻綁著雙色鞋帶的球鞋越過男生身體,映入視野的是今天沒等到的人。

這哥真的潮,衣品和身材一樣絕。

塗鴉印花單排扣西裝外套配亮橙連帽衛衣,銀色方形太陽鏡架在鴨舌帽。

他站姿並非筆直的,有種骨頭硬而挺闊,芯子很軟的鬆弛,說不上來的高級休閒風。

蕭閾視線梭巡,眼尾眯起來。

黎初漾左手腕帶所屬成員Taktak。

見她展顏要笑,側頭左手擰開龍頭。水從皮膚探進,他感到悶滯,快速衝了下手,從牆壁鐵盒抽了張紙,邊擦著邊邁開腿。

揉皺的紙拋向垃圾桶。

他正視前方,沒看她也不想看她,直麵而去。

交臂之際,耳釘冷光引得黎初漾側目,燈光藍到發磁,他很高,帽簷壓得深,隻露英挺的下頜切角,線條乾淨利落。

跟了上去,隱約見他後頸紋的圖案,礙於身高差距大平視恰到脊背,看不清細節。

他步子邁得大,沒跟兩步落遠了,她出聲:“等等。”

“有事?”他的聲音,很冷,薄涼的語氣。

“剛剛謝謝你啊。”客套一番,她沒提薛之寧高陽,“今天來看演出等了許久沒見到你,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你是我的粉絲?”

“當然。”

蕭閾的腿交替幅度更大,“認錯人了。”

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黎初漾笑了,“怎麼可能,我上次還找你簽名了呀。”

他慢慢回身,唇角也浮出絲譏誚的笑意,“你,手腕飄帶的名字,Taktak。”

“......”

本想繼續搭訕,手機鈴聲不合時宜插入,瞟到來電顯示,黎初漾沒了興致,接通,不耐地說:“今早給你了啊。”

轉身快步朝向安全通道。

今早、給你、了。

蕭閾眉心沉沉壓出褶痕,回頭廊道空無一人。

本就發冷的麵色,此刻凍住,眸中溫度低得駭人。

回到休息室,成員們頻頻側目。

“談康成,你新歌的詞很遜。”蕭閾的口吻稱得上生硬。

“啊?”談康成莫名:“昨天看的時候,不是說還不錯嗎?”

他斜坐到寬凳沿邊,背靠牆壁,屈立一條腿。

“哦,我剛剛聽了,韻腳差點意思,上下文沒由邏輯性,需要改進。”

Threshold專業水平高,他的評價圈內人信之不疑。

談康成馬上湊過去,“其實我唱的時候也發現了,哥你覺得該怎麼改啊?”

無人回應,他發現蕭閾最近走神的頻率異常高,似乎有什麼棘手的事讓他無所適從。

叫了幾聲哥,最後拍了拍他的肩,關心道:“哥,你怎麼了?”

蕭閾回神,太陽穴在額角神經性地跳動著。

“晚上教你。”他起身,神情困倦,“你們玩,注意安全,先走了。”

剛從紅魔後門出來,收到一條訊息。

費姐:【你爸回川了,今天去爺爺那吃飯。】

蕭家老宅在涼川大學附小旁,涼川最老的彆墅區,六十年代那住著涼川叫得上名頭的富豪。

蕭家祖輩律師出生,經營蕭遠國際律師事務,如今除卻涼川總部,全球擁有15個辦公室,遍布北美歐洲等地區,眾多領域出色,尤其私募股權、企業並購、證券發行、金融等被評為業界第一。

蕭閾的爺爺父親都是業界頂尖律師,唯獨他從小離經叛道走上一條旁人眼裡不務正業的路。費新潔經常說她兒子在肚子裡太調皮,胎教讓抬左手,偏要踢右腿,那骨頭啊天生就是反著長的。

索性蕭家個個開明包容,從不阻撓蕭閾的任何出格決定,包括放棄讀博回國,叛逆、放肆、胡作非為由他去,總歸人生要自己把握才更加精彩。

飯廳門還沒打開,笑聲遞了出來。

蕭閾調整好表情,嘴裡嚼著去煙味的口香糖,推開梨花門。

費新潔正好站著,親親熱熱握住他的手,水淡雲輕的玉鐲和手環清脆碰響。

“臭小子,非要在外麵住,媽媽想死你了。”

他笑了下,語聲還沒逸出喉間。

“怎麼了這是?”費新潔眼神關切。

“能怎麼。”蕭恒還穿著身正裝,表情繃硬看起來有些嚴肅,語氣充滿揶揄,“他們那小團體弄得有模有樣,八成是......”

蕭良驥笑聲接起,一把年紀嗓子仍舊和暢底氣足,“情場失意。”

口香糖差點咽下去,蕭閾麵無表情把手上拎的袋子撂到肖良驥麵前,扯開包裝,一瓶清澈透明的椰子水。

老爺子臉色一變瘋狂使眼色,他視而不見,輕巧拉開椅子安穩坐下,左手擰開瓶蓋,醇厚的白酒香氣散開。

還嫌不夠,繼續補刀,慵懶聲腔拖得長而慢,“百年陳釀,爺爺讓我買的。”

話音落,雞飛狗跳。

蕭閾往旁邊挪騰出位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輕輕笑著。

深藍帷幕遮嚴整片天空,街邊一家名為方方鴨腦殼的菜館座無虛席,玻璃窗飄滿熱騰白霧。

黎初漾覷著桌麵的飯菜,環視身旁對麵吃得歡暢解頤的人,又看向瓷盤裡的淺褐色須狀的配菜,放下筷子,拎包起身。

背後男人女人的聲音跳腳,她充耳不聞拉開門,冷風迎麵而來,但空氣新鮮迅速驅散了悶窒。

路邊走著,一輛全黑奔馳停在旁邊,玻璃緩緩降下來。

駕駛位的年輕男人,戴副方框眼鏡。

是林魏赫,他沒什麼表情,語調平直,“怎麼在這。”

“吃飯。”黎初漾簡短回答。

他的目光靜如潭湖,“宵夜?”

她點點頭,副駕駛的門便打開了。

車內溫度舒適,浸著書卷沉香。

兩人都沒言語。

紅燈空檔,林魏赫從扶手盒裡拿出一盒八度,遞過來,“要嗎?”

剛做網店那會兒,手上資金不多,壓力積聚無從疏通,黎初漾偶爾會抽兩根煙調解。

現在的心情還沒到那樣的程度,她一向不碰有癮的東西,“不了。”

他沒說什麼又收回扶手盒,拿出一包寬窄巷子,點了根。

眼角餘光,煙燃儘,她試探地拋出條消息,“寧寧其實還沒和高陽在一起。”

“嗯。”林魏赫神色不變,摁滅煙,順她的話問:“和我說做什麼?”

“你不是.....”

“我不是。”他很快接話,望著前方的眸子深處淡漠,“準確來說,我沒有喜歡的人。”

見他全然否定的模樣,黎初漾歪頭看向他,略有疑惑:“那你為什麼看她直播?還偷偷給她刷了那麼多禮物?”

林魏赫踩下油門,稍回想猜到她說哪天。

前年跨年,四人小聚,黎初漾和薛之寧同時在房間直播,她先出來背後問火鍋的食材準備是否妥當。

“跨年圖喜慶。”他給出合理答案,體腔充盈一陣冬日的悶與涼。

有點牽強,黎初漾不信但也沒打算再問。

和林魏赫的關係不冷不熱,他性子古板肅沉,高一坐在後桌不言不語,他們三年不過點頭之交。她甚至覺得,除了蕭閾,當時在學校林魏赫誰也瞧不上,畢竟他們倆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麼多年,他應該和他有聯係,卻絕口不提名字。

蕭閾。

怎麼又想到他了。

黎初漾暈沉沉地閉眼,感覺精神困乏。

按下車窗,風一吹,打了個噴嚏,趕緊捂住口鼻。

下一秒車窗阻隔噪音,手機震動的聲音清晰。她以為是自己的,低頭翻開包,提醒道:“你的。”

來電顯示蕭閾,林魏赫略停頓,手指按了兩下側邊鍵掛斷。他從後座抓了條毛毯,扔過去,“夜涼,彆感冒了。”

窗外起了層霜霧,夜空掛著輪月。

月暈柔潤,一切似乎預兆。

腦海跳出第一個畫麵,是躺在抽屜裡被保存得極好的日記本。

蕭閾散漫鬆快的黑眼睛變得晦暗,搭在方向盤的手指翻轉,慢慢攤開右手掌心。

指痕之上,中指指根之下,鴿血色字母,無論刺青紋身,皮膚越厚痛感越低,手掌比身體其他部位對觸摸和疼痛更敏感的部位,而銀針比機器疼。

當初紋身師一針一針往掌骨最薄的皮膚裡刺,直至永久鐫刻。

他的容色尋常,沒有多餘表情。

安靜沉默。

就和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