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IV.006 流連花街柳巷的壞女……(2 / 2)

第十四首歌 霧空了了 6455 字 8個月前

七年未曾說出口的名字讓她停頓稍許,笑著問:“他還在國外嗎?”

“在國外。”

謊言和欺騙輕如嗬氣,如此順滑出了口。林魏赫看向彆處,背後黏層微涼的汗。

是蕭閾自己隱瞞,對,對,就是這樣,所以他才會順水推舟。

“他,他現在什麼樣子?”

“老樣子。”

“這樣啊。”黎初漾心裡緊澀,嗓眼發苦,唇邊撐不起笑。

太像了,怎麼會有感覺如此相像的人。

蕭閾,蕭閾。

不,不行,不能,不應該。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幫我和寧寧說一聲。”她神色焦急,匆匆離開。

接單的是輛白色SUV,司機年近中年話特彆多,總想找話題聊。

黎初漾麵色很差,單手支著側臉,太陽穴鈍鈍的脹。

實在忍不住了,“師傅,你能讓我安靜會兒嗎?”

“好好好,記得給我五星好評哈。”

手機響動,助理袁卉說下次拍攝短視頻的時間地點約好,下周末中午十二點半涼川附高。

因乾淨青春的麵容,初黎賬號的人設捏造方向靠攏校園風,視頻主題團隊上周已確定,暗戀。

最不願拍攝的主題,下意識遺忘,她按壓眉心,心情更加煩悶。

一路再無任何聲音。

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堆積門口,打開門,紙箱推進去。

家裡空間格外空闊,白牆,線條平滑,沒有主燈,散漫米色光,柔和舒適的色調讓心情稍微舒緩。

踩掉短靴,黎初漾抱著兩個長方形紙盒直奔衣帽間。

30多平的空間,衣服、包、首飾整整齊齊碼在右邊櫃子,而左邊,三麵牆的鞋架,其中一麵由亞克力砌的球鞋牆,透明鞋盒裡的每一雙球鞋由保鮮膜包裹以此防止氧化。隻有最底下那格,被黑布遮蓋。

紙盒外包裝劃開,露出兩雙款式一模一樣的球鞋盒,一雙37女碼,一雙43.5男碼。

坐下來,取出男碼的球鞋,拉開工具箱。用保鮮膜細致完整地裹住鞋麵鞋底,放進保存性更好,貼有便簽的亞克力鞋盒。

本該12月22日做的事提前至今天,她的目光淺淡,從薄薄的眼皮伸出來,落到黑色數字,48。

那是七年歲月剝蝕的缺口,無法生長出任何綠撲撲的植物填補。

演出結束,蕭閾在808私密包間等林魏赫。杯中咖色的杜鬆子酒,奶油浮沫一層巧克力碎粒。這款酒口感偏甜,他喝了一口,舌尖發澀,按鈴叫侍應送來鮮奶油。

林魏赫來時,點杯純伏特加,幾片檸檬葉,一塊熟冰。

“我們的口味還真天差地彆。”蕭閾玩笑般地輕謔,“純酒不嫌單調乏味啊。”

“偶爾換,你倒不嫌膩。”

林魏赫有時很佩服蕭閾。

喜愛的衣服鞋子款式所有顏色都要集齊,吃同一種食物,同一部電影,同一首歌。若東西掉了壞了必須買一模一樣的回來,很誇張,他見識過蕭閾為了一個碎掉的水杯,出入一家店五次,店家不再補貨,他又去網上找同款,直到停產。

他的執著與不厭其煩,讓人瞠目結舌。

想到這裡,不自覺想到今日的卑劣,林魏赫口中的酒不知其味。

蕭閾眸中審視一秒消逝,往後靠,手中的鐵勺攪動綿密奶油。

他沒穿外套,衛衣鬆軟休閒,語氣也懶散,“你這麼多年呆在黎初漾身邊,她一次都沒問關於我的事嗎?”

林魏赫默然,許久才開口:“你要聽真話假話。”

蕭閾嗤地笑了,“這就是真話了,有什麼不好說,我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說著,眼睛漸漸失去神彩。

他點了根煙,偏過臉,心尖浸在水裡,絞擰乾。

“聽說涼川最近掃黃打非力度很大。”話題轉移,蕭閾言語之間詼諧:“我前幾天看到街邊都是警車,你和那些隻知酒囊飯袋的老家夥應酬,小心被請去吃牢飯。”

林魏赫低著頭,手垂在身側,攥緊又放鬆。

“有一次。”

“什麼?”漸漸回味過來,蕭閾指間的煙沒夾穩,掉在地麵迸濺火星。

不自覺地,抬手輕觸自己的鼻梁。

“你唱完歌,黎初漾問我你是不是還在國外,我說在。”

他看著林魏赫,眸色沉幾寸,很快恢複鬆散,“嗯,還是你了解我。”

壓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氣散掉了,林魏赫容色安靜,心裡隱隱預知答案,“如果你想,我可以馬上告訴她,Threshold就是蕭閾。”

“不用。”蕭閾語聲很慢,很清晰,“就這樣,認不出來算了,反正她和彆人也聊的挺開心。”

回到家,林魏赫脫掉西裝外套,洗乾淨手,徑直走進書房。

煙灰缸積灰後,他俯身,手探向桌子最下層的抽屜,遲疑幾秒,拉開。

抽屜裡安靜地躺一本被透明pvc塑封的日記。

封麵藍白橫條,款式普通,幾年前售價一元。

它被保存得極好,除了原主人使用的痕跡。

他翻開微微泛黃發卷頁腳,攤開輕輕折起的兩頁。看著紙張上自己的名字,伸手細細摩挲,麵色看不出分毫波動。

散不去的煙味濃重到近乎讓人窒息,闔上日記本,小心翼翼把它重新放回塑封袋。

窗簾自動敞開,椅子調轉方向,他遙望夜色中清輝淩淩的月,不知該如何麵對這種想要趁虛而入的想法。

林魏赫究竟什麼時候離開走了多久。蕭閾失去概念。

live house拉開夜生活的序幕,他興致缺缺回到家,去浴室洗了澡,濕著發躺到床上。身體被床頭燈的昏昧浸泡,頭腦一片混沌。

什麼時候注意到,林魏赫對黎初漾的態度改變了。高考完他帶著失意與憤怒離開涼川前往美國就學,沒有她的任何聯係方式,通過林魏赫打探消息,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她的生活。

漸漸的,林魏赫提供的細節越來越多,他心中產生異常,清楚明白隻有投以頻繁關注才能觸摸如此之深。

因為過去的自己,學生時代也是這樣分享。

對黎初漾默默的凝望與守候,林魏赫一清二楚並保持自持與分寸。

但剛剛的戲碼,蕭閾心中有數。

前有虎視眈眈,後有狼隱忍窺視。

中間的羊,不止厭惡他的真實認不出他,還和彆人如斯纏綿。

和那些肥皂古偶劇裡的壞男人有什麼兩樣。

流連花街柳巷的壞女人,他倒像深閨等待的怨夫。

蕭閾呼出口淤濁的氣,中途變成歎息。

手機嗡嗡震動,網店助理發來新款打板圖樣,粗略掃了眼,撥通語音。

“這麵料是準備穿一次就當抹布麼?哦,這種垃圾當抹布都沒人要。”他淡聲說,助理扯借口,事不過三,於是不耐打斷,“衣服螺紋用三本針加固,後背捆條的細節用機器出鏈條樣式的車縫線,必須紅色打棗縫線。”

“還有,領完這個月的酬勞,把手頭工作對接。”

音筒沒再傳聲音,與蕭閾工作的人都知道,他平時好說話,牽扯到原則問題,脾性極大,說出的話向來篤定決絕,從不改主意。

掛斷,手機一扔,小臂搭向眼瞼,他的嘴唇同樣不舒展,型狀緊繃,此刻顯得涼薄。

泯泯夜色愈發濃稠,蕭閾倏地想到什麼,翻身坐起來,切換工作號打開黑名單,手指飛快往下滑。

腰脊緊張到肩頸,他手指敲得飛快,急切如同懵懂早戀的少年。

4RealMe:【我回國了,要不要出來吃個飯,談談今年的合作?】

好半天收到回複,【被盜號了?】

他啞然失笑,覺得自己當初的舉動著實有失體麵,順她的話胡謅理由。

4RealMe:【沒有,之前被盜號了才找回來。】

黎初漾沒有再回複。

等到後半夜,他按耐不住席卷的困意,手機從掌心慢慢滑落,屏幕還停留在消息界麵。

工作號的備注: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