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間掛著耳機盒的環,漫不經心晃著,“隨便寫的垃圾。”
她笑,“隨便寫的都這麼好聽。”
“是嗎?”
“當然。”
“怎麼個好聽法?”
“Flow順滑。”
“就這?”
“......”
—那你還想怎樣?
想嗆回去,但不能。這玩意和舞台上完全是兩個人,黎初漾篩選魚種入塘碰見刺兒一般直接pass。她忍了忍,嘴上繼續吹捧:“情感飽滿,讓人了聽了深受觸動。歌詞充滿智慧和深度,非常有思想,非常有靈魂。”
絞儘腦汁,不留餘力,最後補充:“最主要你聲音好聽。”
蕭閾眼梢上揚,嗓音平直:“還有呢?”
黎初漾想一腳踢死他。
似乎意識自己太作,他問:“對比Taktak如何。”
這麼小的破事一直記著,果然小心眼,咋,LCC成員那麼多,隻能喜歡你不成。
她說:“當然是你的好。”
“行吧。”勉強滿意的語氣。
公是公,私是私,今天主要目的不是釣人。
黎初漾懶得再找話頭聊,低頭之際,餘光在蕭閾的球鞋停留一秒。
果然腳長和身高成正比。
手伸進荷包摸出手機,她飛快敲了行字。
賺錢路上:【我真服了,第一次見到聽見當麵吹捧臉不紅心不跳的人。】
寧大美人:【哈哈哈哈哈!打字?在人家背後吐槽小心又被抓個現形!】
狒狒王:【誰啊?】
賺錢路上:【Threshold。】
狒狒王:【......】
寧大美人:【我不是告訴過你,高陽說Threshold就這吊樣,沒事的,我相信你,加油把他弄進魚塘好好調.教。】
狒狒王:【......】
賺錢路上:【等我把店鋪的事兒搞定再說。】
寧大美人:【黎姐加油!百萬單獎杯和年終獎等著你!】
鞋底軋到不同觸感,黎初漾收起手機,知道目的地到了。
蓮花林有很多水吧,這家在街道儘頭,種滿了苦諫樹,五月份來時,指甲般大小的淡紫小花團團簇簇,纖弱而淡雅的清香隔老遠都能聞到,十二月果期,花瓣落儘,黃色果實墜壓彎樹梢,紅尾尖喙的灰雀啄幾下,嘟嚕墜了滿地。
因此名字帶樹名,據說是老板親自取的。
黎初漾眼珠一轉,“苦諫信儘,這家店名字聽起來好文藝,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前麵的人回頭,脖頸掛著的鏈子晃了幾下。
反光刺激得眼睛生理性地一閉,隨後聽見他慵淡的嗓音,緩緩道來:“南朝宗懍的‘始梅花,終楝花’,苦楝花開,標誌一百二十天的二十四番花信風結束。”
再打開眼簾。
他伸出了手臂,修長的兩指正在拽枝椏。
葉隙間的落下細碎陽光灑側臉,鼻梁幾乎透明,唇紅潤。
瞳孔外圈波紋散開,是她自己未曾發現的微顫。
他摘下顆果實,拈在指尖,歪著頭,朝她抬了抬下顎。
遲疑一秒,她伸手,五指鬆開。
“苦諫花開,花信儘。”
他的聲音和那顆圓潤的果實一並落了下來。
植物自帶的濕漉沾到手心,鼻腔沁潤的清香中帶苦帶澀。
蕭閾轉身,握住扶手,“意思是,花期來了,夏天便不期而至。”
黎初漾回神,不知道說什麼,就哦了聲。
“哦?”明顯不滿意這反應。
真難伺候,她有點不耐煩,簡潔道:“現在冬天,果期。”
黎初漾其實就想多說點話,和蕭閾顯得熟絡些,畢竟被無緣無故拉黑過,他看起來像那種喜怒無常不講道理的人,她要不提前做個鋪墊打下太極,等會兒談合作,如果發生不愉快麵紅脖子粗怎麼辦?沒想到他挺愛嘮。
蕭閾敏銳地察覺語氣改變,心想才聊多少句就沒耐心,那天跟年輕小男生聊那麼多,要多開心就多開心,到他這兒,自己開的頭不接了。釣人有這麼釣的?還是換了新目標?哦,對,還有個體製內男友。他昧道德昧良心,她倒好,撩一下不管了。
蕭閾麵無表情回頭,睨著黎初漾,偏要說:“那些貪食的鳥看見了嗎?吃果子就吃果子,還到處不負責任的播種。”
她渾然不覺暗喻,“看見了看見了。”
夠敷衍,真行。他用力拉開水吧大門,“前些年這裡隻有一棵苦諫,”想到什麼,語聲稍頓,扯了下嘴角,“等回過神,就變成了一片。”
終於可以商討賺錢大計,黎初漾沒客氣,急不可耐先腳邁進檻,隨口扔出句:“好厲害啊,這都知道。”
他慢悠悠,“因為我有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