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晚飯時間,還挺默契,
黎初漾未加思索,統統應承。
蕭閾晚六點,林魏赫晚七點半。
晚高峰肯定堵車,她點開美團搜尋相距最近的餐廳,找著找著,尋思交兩次停車費不劃算,還不如給比巴伯和秀姨多賺點錢,乾脆一起約在火燎腚。
是某某吖:[你剛從國外回來,我知道涼川大學縱海校區後麵小吃街有個叫火燎腚的小店,口味非常正宗地道,去嗎?]
黎:【火燎腚?】
財神爺:【可以。】
林魏赫:【行。】
確定完時間,黎初漾發消息到討論組,安排直播、拍攝時間,快速瀏覽商廣篩選最優質的交給助理。
最可靠的永遠是自己,第三手準備,萬無一失。
回到酒吧,慕雁幾人正在打掃施工垃圾,她掃了眼擺放工具的區域,頭發挽成低馬尾,彎腰徒手撿垃圾。
“黎姐,彆彆彆,”慕雁連聲阻止,“我們幾人就夠了,待會兒把你手弄臟了。”
建築垃圾能有多臟,黎初漾滿不在乎,動作麻利,“沒事,快點弄完,大家早點午休。”
大概兩三點,酒吧門口堆積的黑色垃圾袋被碰倒一個,戴藍頭盔的外賣小哥彎腰說:“抱歉抱歉,沒注意。”
“沒事。”黎初漾掂了掂簸箕,過去把垃圾袋扶正。
小哥拉直單條看收貨人名字,清清嗓子,提高分貝問:“請問哪位是黎黎小仙女?”
初黎賬號有十五位從開播陪伴至今的死忠粉,有男有女,年紀最輕二十來歲,最大父母輩份。刷的錢不算多,但不用運營維護粘性,他們自成派係建立名為“黎黎小仙女”的討論群。工作日如上下班般準時打卡,周末法定節假日休息,每逢直播,充當管理員控場。
對他們心存感激,黎初漾給予與眾不同的待遇,十五人都有工作號的好友位。
她無奈,臉頰因這膩歪稱呼燥得發燙,“是我。”
小哥盯著黎初漾瞧,驚喜感慨:“你是初黎吧?本人比在鏡頭裡漂亮多了,我關注你好久還是鐵粉呢!”
“謝謝。”黎初漾微笑。
“沒想到今天居然能送到這個單子。”小哥費力抬起雙手,“小心點哈,都是熱飲,彆燙到了。”
說完又收回手,極為熱心地說:“挺重的,我幫你拿過去吧。”
推脫幾次盛情難卻,黎初漾隻能再三道謝,小哥把保溫袋小心置放於乾淨桌麵後,害羞地撓撓頭問能不能拍張合照。她撕掉外賣單,順手拿馬克筆塗黑資料信息,說:“隻要你不嫌棄我現在灰頭土臉的樣子。”
合完影黎初漾拆開保溫袋,各種口味的奶茶,她拍了張照,對遠處招手,“先休息會兒,來喝奶茶。”
“我靠,黎姐,你粉絲也太好了吧。”
“中飯加下午茶,這麼多份,真豪啊。”
慕雁挑出海鹽芝士,半撕吸管包裝,插好後遞給黎初漾,說:“剛好有一杯烏龍茶底不加糖的。”
“謝謝。”黎初漾頷首,瞥見單條備注加椰果。
她把照片發到討論組問誰點的,結果十五個人表示沒有並說要早知道他們肯定會把握機會。
今天確實沒有發朋友圈,那是誰點的?林魏赫嗎?
黎初漾摩挲紙殼底座,指尖被溫熱,倚坐在旁邊木椅,眉眼融進昏暗,看不清任何表情。
直到一通電話打進來,“寶貝,我這脫毛還沒搞完,今天辛苦你了嗚嗚......”
她心不在焉,“少來,這沒什麼事,你快點弄,彆我來的時候又看見你躺在床上被蒸到像個白斬雞似的。”
薛之寧低頭瞥自己,彆說比喻還挺形象精辟,沒忍住笑了,“奶茶好喝嗎?旁邊新開的店,我還特意備注了加椰果呢。”
“海鹽芝士烏龍茶底?”
“是啊,你不是最喜歡這種鹹香的口感嗎?”
“哦,下次請彆備注黎黎小仙女這種惡心的稱呼,謝謝。”
兩人沒聊幾句,以美容師說請翻麵結束通話。薛之寧把手機擱到旁邊小茶幾,下巴枕在交疊的雙臂趴好。
“不對啊,我的備注好像隻有小仙女......”
冬季的天比彆時更早暗下來,白日漸闕,煙火氣點亮小吃街,攤販推車吆喝叫賣,鋪子門口擺出折疊桌椅,人多了,還要加幾套塑膠凳。
五點四十,巷道禁止機動車通行,黎初漾隻能把車停進涼川大縱海校區內部。
停車場在學校大操場後麵,順種滿珙桐樹的上坡路行駛三分鐘左右,再拐彎下坡。她怕後麵跟車撞尾,一直注意後視鏡,操場階梯進入餘光的霎時間,頭腦像炸開一團毛刺,紮得四處綿綿鈍痛。
黎初漾踩腳油門,快速將車停好,包沒拿,邁著大步直穿操場,腳下軟綿草墊吸走力氣,步伐滯重。
天光還剩一點,雲似姑娘酩酊大醉的臉頰,如斯豔烈。
階梯第八格坐了一個人,雙手反撐,仰頭望天。
僅僅朦朧身影,她便停在操場中間,走不動,眼睛也眨不動,鼻頭泛酸。
蕭閾曾坐在這裡等待上學的黎初漾。
多年分彆,他還記得她的自行車,記得路上一句用玩笑語氣說出的真心話。
——我以後若和你一起考上涼川大,是不是還能在這兒碰見你。
情緒就這樣被鉤扯鬆往下塌陷,蕭閾覺得心肺焦渴,忽然想抽一支煙。
火機擦了兩下,火焰從幽藍燒成薄紅,他攏住跳動的焰,倏地手一頓,下意識抬頭朝操場中央看。
煙氣絲絲繞繞中碰撞的視線,把呼吸都封住。
看著她走來的身影,他眼裡的濃鬱色彩甚於霞光,不自覺低聲喃喃:“後半句到一語成讖,還真是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