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他更社死,還是自己更社死。
盛致硬著頭皮承認:“嗯對,是玩笑。”
經理認真說:“不好意思,當時沒反應過來,所以你實際英文名叫什麼?”他目光落在盛致員工牌的Abby上,“還能改的。”
盛致信口胡謅:“Dinah。”
經理微怔,麵露難色:“Dinah,Dinah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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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不好了?
矮個小男人一本正經地說:“在DC宇宙裡黑金絲雀就叫Dinah,但是我們大老板叫Ray,黑金絲雀和射線偏偏還有過一段情史,我怕彆人聽了這倆名字產生不恰當的聯想。”
盛致:“…………”
除了您,誰還能產生這麼曲折的聯想啊!
又不是封建社會,還要避其名諱。
盛致冷臉不爽道:“Call me Abby.”
旁觀見證全程的李和鈴很難進行表情管理,不笑出聲已經是額外體麵。
盛致在人頭攢動的餐廳儀態很出眾,韓銳在對麵走廊一眼就看見了。
眼睛盯著,心裡不爽。
上班第一天,這麼快就和男經理打成一片。
站走廊上說半天話,還上不上班了?
旁邊的小姑娘還在笑,已經開始施展魅力了是吧?
栽這麼大一跟頭,怎麼不吸取教訓?
但她隻是站在那裡,好像又自然成了一道風景。
一道細長的陽光從玻璃窗斜切進來,打亮她色調溫柔的西裝,遠景裡楓葉紅彤彤金燦燦轟轟烈烈地搖曳,淡藍香雲冉冉上升,幾隻灰雀掠空而過。
人與景融為一體,泛出油畫般的浮光。
韓銳慢慢踱過去,在她準備走遠時把她叫住。
盛致一回頭,光線在她臉頰上流轉。
眼神微微一動,眼裡像有明亮的火炬。
韓銳用冷淡作為保護色,找出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來報到了?”、“還習慣吧?”、“有什麼需求儘管說”、“代問梁老師好”。
盛致一一敷衍過去,作答精簡單調,並不想深入交往。
韓銳能感覺得出她急於逃離,逐漸生氣,愈發想作對,給平靜的湖麵撩出些水花。
他橫了心,突然往前邁一步,朝她伸出手,臉也欺近。
盛致嚇了一跳,沒來得及躲開,回神後驚出汗,他已經退回正常社交距離。
男人從她側麵衣領旁摘下一個不乾膠小標簽,粘在指尖上給她看。
白底,黑字寫著“綠 S”。
新衣服她記得剪標,沒注意還有這種小標記,看清了窘得臉發燙。
韓銳感受到她一瞬間的慌張,眼底浮現笑意,不露聲色地輕言細語:“做這行光有彩虹西裝換著穿可不行。去見什麼人,穿什麼衣服要動腦筋,有時不能太隆重,有時不能太隨意,”他稍作停頓,用目光勾勒一下她的曲線,才繼續說,“在公司倒不用這麼正式,有點端著。”
全公司哪有人比你更端著啊?
你還好意思說彆人?
盛致心裡吐槽,麵上裝乖,不想和他曖昧,像理發店門口喊口號一樣大聲破壞氛圍:“知道了老板!謝謝老板!老板我去上班啦!”
韓銳感到一根神經跳斷在太陽穴附近。
沒等他再開口,盛致已經兔子似的溜了。
……就很無語。
怎麼會有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
盛致哪裡是不解風情?分明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怕自己多待幾秒會控製不住打爆他的狗頭。
盛大小姐今天落魄至此,韓銳可以算罪魁禍首。
盛致的爺爺盛世同與韓銳的爺爺韓東勝在部隊是老搭檔,一個主官,一個政委,退休時級彆一樣。但往上追溯,韓家還有一代根基,他曾祖父就一生戎馬、軍功赫赫。
到了父親這一代,盛致的爸爸盛衛平和韓銳的爸爸韓寧中是發小,一個部隊大院裡長大的,隻不過盛致的爸爸穿了軍裝,韓銳的爸爸大學畢業去了美國,娶了白人太太,做基金玩資本,一直定居海外,直到7年前才回國,不過當時韓銳在讀大學,沒跟著回來。
7年前盛致的爸爸從部隊轉業,生意也做得不小,和發小又有共同語言,兩家走得愈發近。
但盛致和韓銳一中一美各自野蠻生長,沒見過麵。
等韓銳回到中國,盛致的自在就到頭了。
韓家爺爺生了場重病,雙方家長就順勢提出,爺爺們給兩個孩子訂了娃娃親,要不就儘快完婚吧。
盛致一聽就炸毛,什麼年代了還有包辦婚姻!
兩家說是世交,可聽著感覺自己家像包衣奴才,三代給人作配。
盛致從來不想在豪門世家找對象,有點家底的個個都是臭脾氣,她承認自己也是臭脾氣,兩個人誰也遷就不了誰,遲早鬨得雞飛狗跳。另外,根據盛致的經驗,身邊這些公子哥們除了脾氣大,還多半是巨嬰。
雙方家長本來約好了飯局,在韓銳公司附近等他下班,其他人到齊了,韓銳的電話打過來說客戶出了危機需要解決,讓大家先吃。
大家等到晚上十點,他也沒露麵。
盛致很生氣,全世界就他忙?難道自己的時間不是時間?
父母軟硬皆施地勸她彆任性,先加上微信接觸一下,說不定聊得投機,對方也是出類拔萃的優秀。
既然優秀,那應該通情達理。
盛致不情不願加上微信,本打算找個借口婉拒。
沒想到對方剛打過招呼就重拳出擊:“不好意思,我對娶個花瓶沒興趣,彼此節約時間吧,長輩那邊各自說服。”
盛致還在無語,想點進朋友圈看看是什麼貨色,就已經被刪好友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份氣!
這男人帥是帥,照片已被她P了個黑白;履曆她聽得耳朵生繭,算人中龍鳳吧,可惜沒禮貌沒素質,純純有病,一句話沒說過就空口白牙吐槽彆人“花瓶”。
盛致也痛快地把他拉黑,把“對方是垃圾”的消息轉告父母,家裡就炸了鍋。
盛衛平觀念舊,不覺得對方有錯,反過來罵她:“早讓你不要去參加什麼選美,有身份的人誰去出賣色相?門第高的果然看不上你了吧,你這樣拋頭露臉將來在圈子裡就是個笑話。”
盛致為了這事和他天天吵,不吵時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也不說話。
矛盾到了她要進電視台實習時更趨於白熱化。
盛衛平不反對她去電視台,反對的是她上鏡——女兒被貶低為“花瓶”已成他心中的刺。
鬨到最後不可調和,一個耍狠:“你要去,就不要再花我的錢,我沒你這個女兒。”
另一個傲嬌:“不花就不花,拜拜了您嘞。”
這一走就沒再低頭,盛致兩年多沒回家。
一切的導火索就是這個自視甚高的傻逼男人,真是冤家路窄。
盛致回想起那天晚上駛過眼前的阿斯頓馬丁。
車開得不快,車窗開著,駕駛室坐的人讓她眼熟,像韓銳。
會是他嗎?
如果是他,又會是什麼原因讓他出現在那裡?
碰巧,還是衝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