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銳跨了兩步過來捉起她的右手,仔細打量泛紅的地方。
盛致滿不在乎:“沒事。”
“不當回事,馬上起個水泡。”他語氣裡透著責備,走遠去取燙傷膏。
盛致悶哼一聲,抽桌邊紙巾把椅子上水擦乾淨,坐回去等著,被水燙過的地方不疼不癢,隻是灼灼發熱,心裡腹誹,還不是因為你凶我。
一出神一回神他就回來了,靠坐桌邊,拿起她的手塗藥,動作既輕又慢,沒有聲音。
兩個人視線落在同一處,沉默下來。
整個空間裡充斥靜謐。
她後知後覺,剛意識到一隻手被男人握著小心嗬護,忽然一呼一吸都緊張。
他垂著眼,她偷看過去,神情專注又漠然,像醫生對待病人,絲毫沒有邪念,又讓她不好意思把手抽回。
泛紅的手指開始發癢,折磨人。
她咬咬嘴唇,臉上一陣熱過一陣,比手的溫度還難以控製。
自己知道原因,她就是從來沒有被男人拉過手,沒見過世麵。
盛致從小被保護得太好,情竇初開時讀的是女校,上了大學對世界感到新鮮,修兩個學位已經閒暇已不多,還要風風火火搞事業,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留給男人。
而且以她的條件,誰都瞧不上實屬正常。順風順水時,地球球草來了她也要翻個白眼,自力更生時,也沒那額外精力談戀愛。
眼下弦緊緊繃著,生怕露怯。
她心裡懊惱又無法自控,發現了自己的短板,這小題大做的狀態委實無厘頭。
韓銳早感覺到她的僵硬,藥上到反麵,觸到她濕津津的手心,頓時明白了。
心裡有點高興,盛致對他應該是心動的,關心則亂,她這個人就是……口嫌體直。
韓銳善解人意,不去揭穿,說了點彆的東西來打岔。
“好香。”
“嗯??”盛致愣一愣,停頓了半秒,找回嗅覺,“哦,是,芝麻油的味道。”
韓銳鬆開她的手,笑起來:“聞得我都餓了。”
這話說得……
好像那不是她的手,是蘸好小料的豬蹄。
她跟著笑起來,忽然感覺腳底踏實,接上了地氣,渾身的血液又重新流動。
他拿起藥的外包裝看成分:“還真寫了,‘具麻油香氣’。”
盛致驟然把視線轉開,頭腦一下清醒了,搞什麼東西,對著這種男人小鹿亂撞?
且不提斬釘截鐵拒絕沒見過麵的漂亮女人,他性向不正常的可能性有多大。
單說之前把雙方父母晾在酒店包廂這種行為,都已經足見品行惡劣沒教養。
現在他還是頂頭上司,談公事就談公事,盛致你職業一點!
她清清嗓子,把話題硬掰回去:“我不是不想和瑞廉綁定,我不喜歡做自媒體,出名對我來說有害無益。公司如果覺得我能力不夠,非要我做吉祥物才能留我,那我現在就得開始重新找工作。”
韓銳抽出紙巾慢慢擦拭自己手上蹭到的藥膏:“倒也不至於。我隻是沒想到你一個出鏡主播會抗拒出名。”
她說:“做主播出鏡是職業需要,但就算在電視台,我給自己的定位也不是做電視台的吉祥物。現在做公關並沒有這種職業需要,有不虞之譽,就可能引來求全之毀,我很惶恐。”
韓銳頓時理解了,為什麼《財經零距離》節目保不住,電視台對她就沒有吸引力。
竟然還是天真少女啊。
他說:“可以理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不喜歡不用勉強。”
……?
這就同意了?
盛致準備了好多說辭還沒用上,居然有點落空。
狗男人還是略有優點,好像很好說話。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沒必要勉強,想出名的人遍地是,彆人求之不得。
盛致事後冷靜回想,她不是韓銳的對手。
他的言行舉止總那麼意味深長,目光裡好像有麻醉劑。
稍稍鬆懈一個瞬間,麻醉劑就經由她的眼睛流向大腦,腦袋裡馬上昏昏沉沉,暈暈乎乎。
大概是職業使然,他拿捏人心太有一套,自己又不投入感情,這種人可怕且無敵。
她想逃離這種瀕臨失控的危險感覺。
於是在公司儘量避開他,斷絕一切接觸的可能性。
在韓銳看來,又是莫名其妙的意料之外。
說她不動心吧,她又能營造出心動的氛圍;
說她動了心吧,轉身就十天半個月避著走,又不像心裡惦記的狀態。
韓銳倒是心裡惦記,琢磨了一陣琢磨不透,覺得她玩弄人的手段過於高明。
心中又有了氣。
他韓銳又不是戀愛腦,少一個女人也死不了,忙一忙工作就什麼都忘了。
.
好在情場失意商場得意。
雖然按盛致的意願把關於她的營銷撤了,可是漩渦已成型,宋雲開有對手,他用的公關公司也有對手,好幾家下場亂戰,水越來越渾。
瑞廉最早抽身。
宋雲開被搞得焦頭爛額,主動接觸韓銳,話也沒有說得太死,說要走一步看一步。
意思很明白,這是個試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