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早忘了。”(1 / 2)

致雲雀 竹枳 4707 字 8個月前

盛夏的夜,晚風難得清涼。

偶有車輛在馬路上飛馳而過,與風摩擦出嘈雜的呼嘯聲。

往常這會兒,派出所正是吵鬨的時候,喝醉鬨事的,打架鬥毆的,就沒一起消停過。

唯獨這次,雙方和解得平坦順當。

幾個男的應該知道陸讓塵是誰,剛還誓不罷休的,轉眼便不尷不尬地答應了事。

民警都樂了,說看來是熟人啊。

一旁抄兜接電話的陸讓塵眼皮都不抬一下,鬆懶的眉宇間有股漠然的淩厲。

挨打的男人笑,“我哪兒認識人家啊,就是單純知道。”

知道南城卉州路有這麼一號人物。

開網球俱樂部的,姓陸,來頭很響,早年做過國家級網球運動員,後來退役了。

家底厚,半商半仕。

彆說南城沒誰能惹得起,就是在帝都,也沒誰敢惹。

他也是倒黴,撞這爺身上,還訛錢,就連賠償金他都沒敢多要。

不過對縫幾針的醫藥費來說,總體還是賺的。

談妥後,男人跟陸讓塵解釋,“真不是故意的,就看小姑娘好看,逗逗,沒想到逗急眼了。”

陸讓塵懶懶靠在牆上,低眸銜了根沒點的煙,再抬眸時,半眯著眼,挺不耐煩。

那勁兒跟上學那會兒給人平事兒時一樣,懶得費口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危險又陰鷙。

男人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被這麼一瞧瞬間閉了嘴。

剛巧民警叫他過去簽字,他立馬閃身走了。

他一走,視線沒了遮擋,陸讓塵稍一掀眸,就看到對麵長椅上坐著的祝雲雀。

夏夜裡,她一身無袖收腰白裙,薄薄的劉海遮擋在眉間,黑亮的長發在耳後柔柔垂下。

清瘦窈窕,像朵安然綻放的白山茶。

比當年瘦了,漂亮,也更有氣質。

性子卻一點兒沒變。

沒什麼存在感地坐在那兒,像一汪無波的泉,又像根刺,紮在你心坎,陷進肉裡,無時不刻地刺痛你。

對視兩秒。

陸讓塵兩腮微緊,挪開視線。

把煙摘下來,夾在修長的兩指間,他低眸淡漠地回信息。

冷傲清俊的一張臉。

被時光雕刻得更有男人味了,卻也更難靠近。

看了幾秒,祝雲雀收回目光,垂眸斂睫。

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點點鑽出土壤,帶著癢意,顫巍巍地複蘇。

剛巧鄧嬌在協議上簽完字,回頭看她,“老師,還得有個見證人。”

聽到這個稱呼。

陸讓塵頓住指尖。

下一秒,就聽那姑娘輕聲說了句,“我來”。

音色霧蒙蒙的,透著一點疲憊的啞,有種讓人想寵到骨子裡的破碎感。

陸讓塵喉頭一滾。

嘲諷勾唇。

何止是性子,他想。

這麼多年過去,她那裝腔作勢的本事,才真是分毫未變。

……

從派出所出來。

鄧嬌跟在陸讓塵身後朝前方那輛黑色大G走去。

車門剛打開,身後就響起一道聲音。

和平日一樣清冷,又有種彆樣的細膩,浸在夜色裡,若明若暗地勾纏。

鄧嬌以為那句“等一下”是在叫自己,回頭卻發現祝雲雀來到了陸讓塵跟前。

女人標準167的身高,在普通人裡高挑亮眼,在188的陸讓塵麵前卻小鳥依人。

兩人湊到一塊的畫麵意外養眼,鄧嬌下意識呆了呆。

似乎沒料到她會追上來,陸讓塵手搭在車門上停頓兩秒,腮幫子動了動,斜眼看她。

生冷勿近的樣子,沒什麼好氣。

“有事?”

祝雲雀仰頭,不卑不亢,“我是鄧嬌的老師。”

“我需要和你聊聊她的英語成績。”

女人聲音平靜,看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意味,仿佛真的隻是為學生煞費苦心,逮到機會和家長溝通。

陸讓塵深眸暗含譏諷地凝視著她,“我要不呢。”

他抬抬下巴,“你看幾點了。”

鋒銳的喉結隨著說話滑動。

那是曾經她最迷戀的地方。

祝雲雀眸光微動,幾不可查地輕吸一口氣,“那就給個聯係方式,有時間來學校一趟。”

話說得義正詞嚴。

陸讓塵算是徹底不懂了。

他沒由來地嗤笑,野肆不羈地歪頭打量她,半譏半逗,“我要是不給,你今晚追到我家?”

鄧嬌簡直瞪大眼。

她還是第一次見陸讓塵用這種流裡流氣的調調跟一個女人說話。

這女人還是她英語老師。

可偏偏,祝雲雀無動於衷。

她近乎倔強地看著陸讓塵,眼底蟄伏著無解的執拗。

就是這會兒,鄧嬌弱弱舉手,“那個,老師,他不是我家長……”

祝雲雀目光終於挪到她臉上。

並沒有鄧嬌想象中的恍然大悟。

鄧嬌正欲開口補充什麼,陸讓塵忽然截去話頭,氣勢逼人地開口,“聽見了麼,我不是她家長。”

磁嗓低沉如提琴音,不再是玩鬨的語氣,而是威懾,警告,驅離。

陸讓塵壓著深濃的眸,沉沉看了祝雲雀一眼,冷笑,“你犯不著有我號碼。”

話說完,他長腿一邁上了車,毫不憐香惜玉啪地一聲關上車門。

熱浪卷著塵土在祝雲雀麵前扇起一道風。

她不自覺皺眉閉眼,發絲和裙角同時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