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手機就又收到一條提示音。
祝雲雀眉心無端一跳,是紅包退回通知。
許琳達從冰櫃裡挑了兩隻大白兔冰激淩,見她表情不怎麼好,問她怎麼了。
祝雲雀眼睫顫了顫。
壓下心中細微低落的情緒,她收起手機,搖頭說,“沒什麼。”
兩人邊吃冰激淩邊往回走,中途又路過布告欄裡的榮譽榜。
處在一位的照片裡,男生神色高冷桀驁,即便麵無表情,那張俊臉也能第一時間抓人眼球,卻也疏離得遙不可及。
祝雲雀在許琳達注意不到的瞬間,終究沒忍住,偷偷看了眼。
回到教室後,她莫名問許琳達一個問題,“你欠一個人的錢,發紅包給他,但他不收,是為什麼?”
翻著習題冊的許琳達愣住,“什麼人啊,彆人還錢都不要。”
祝雲雀儘可能表現得自然點,“算是一個不怎麼熟的人吧。”
難得見她不淡定,許琳達笑嘻嘻地湊過來,“可以啊,祝雲雀,你有情況。”
祝雲雀故作無語,“不要亂說話啊。”
知道她不經逗,許琳達說“行行行”,轉眼幫她認真分析起來。
“總的來說,有三種情況,一種情況,他是個大款,不在意這點錢;第二種情況,腦子不好使,忘了;至於第三種嘛。”
祝雲雀眼睫微動。
許琳達說,“看上你了唄,想留個機會跟你說句話。”
“……”
祝雲雀手一抖,正換著的鉛筆芯直接斷了。
她眼神荒唐地看向許琳達,許琳達笑得雞賊,“我說的是事實嘛,我們雲雀這麼文靜好看,很多男生都會喜歡的。”
這話突然就讓祝雲雀不知所措。
她隻能收回視線,垂眸繼續做完形填空,以緩解這刻亂到毫無章法的思緒。
她想,喜歡她的男生可能是有的。
隻是這個人,不可能是陸讓塵。
她和他,就好比天上的月亮,和池塘裡竭力綻開的一朵花。
是灑下的月光剛好落在花瓣上。
並非月亮眷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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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的低落似乎是每個女生青春期的標配,連續幾天,祝雲雀都沒什麼精神,但又很矛盾的,在學習方麵格外有衝勁。
用許琳達的話說,從前她隻知道學習,現在看來,她生活裡就隻有學習。
在做不完的卷子把彆的同學壓得唉聲歎氣時,祝雲雀幾乎抓緊一切時間沉浸在題海中,剩下的少部分時間,也僅和許琳達待在一起。
許琳達覺得她瘋了。
就一次考試失敗,用不著這麼變態吧。
然而她不知道,這次成績,根本不是祝雲雀的真實水平。
即便算上她故意答的稀爛英語和語文作文,她的實際分數也僅比高歌差了兩分,在學年能排41。
她不滿意的,是這個名次。
她和陸讓塵之間,隔了40個人,那是一整個A班……她莫名的,想讓他看到自己。
也正是這個原因,祝雲雀才對A班有了執念。
但偏偏,她性格擰巴得要命。
彆人都想破頭在陸讓塵麵前刷存在感,祝雲雀卻隻想繞開。
課間操也不再暗戳戳的朝他看,回班級的路上,也不會再裝作若無其事地朝A班後門撇去。
就好像不見到,心裡就不會再滋生控製不了的雜念。
可也因此發現,陸讓塵似乎從一開始,就沒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是她的關注和目光,才促成了他的存在。
如此一想,祝雲雀又覺得好笑。
陸讓塵三個字在她心中百轉千回無數遍,可在他心中,她隻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因為這個念頭,這一年的九月晦澀無比。
祝雲雀仿佛把自己關在真空玻璃罐裡。
即便有次體育課,B班剛好跟A班一起上,在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時,她也一眼都沒看陸讓塵,隻和許琳達打了個招呼,便回到教室。
籃球場上,男生們打得酣暢淋漓,女生的尖叫不絕於耳,偶爾一聲“陸讓塵”,像魔咒縈繞在耳邊經久不散。
祝雲雀卻抿著唇,從始至終沒朝窗外看過一眼。
日子就這麼不知不覺到了國慶節。
南城三中作為重點,僅給高二學生放了三天假。
放假的第一天,是許琳達的生日。
她父母都出差,又不想和亂七八糟的人一起過,便約了祝雲雀。
作為她最好的朋友,祝雲雀當然答應,於是當晚,許琳達便帶她體會了人生中第一次叛逆——化妝,燙頭發,去清吧。
平日裡清純呆板的女生摘去眼鏡,戴上漂亮的美瞳,穿著也從乖乖女風,換成清涼的吊帶。
突如其來的變化,似乎將那夜染上不一樣的色彩。
不僅許琳達誇祝雲雀這樣好漂亮,清吧裡鄰座的男生也總不經意地朝她看來,目光曖昧又促狹。
祝雲雀不怎麼適應,想跟許琳達換座位,清吧舞台卻忽然亮起來。
是夜場時間到了。
台上正在準備表演。
祝雲雀開始隻是平靜地朝舞台望去,直到她看到那道熟悉的,挺拔又桀驁的身影。
男生抱著吉他,站在舞台中央。
清勁有力的手臂線條被頂光勾勒得清晰可見,利落俊朗的五官,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浪蕩野痞。
陸讓塵低眸,修長的手指輕輕撩動琴弦,低沉的嗓音透著顆粒般的質感,透過麥克風試音,循循貫穿耳膜。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祝雲雀心跳冷不防踩空一拍。
克製了近半個月的紛雜情緒瞬間崩塌湧現。
身旁許琳達也認出陸讓塵,頓時搖著她纖細的胳膊嗷嗷叫,“陸讓塵,居然是陸讓塵哎!他怎麼在這兒!”
祝雲雀頭腦暈乎乎的,隻覺一切都不真實。
她傻傻搖頭,傻傻說不知道。
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看著他給彆人伴奏了兩首歌,又下了台,許琳達拉著祝雲雀起身。
酒精有些上頭,嘈雜的聲音讓祝雲雀懵懵的,“乾嘛去。”
許琳達燥多了,她大聲道,“走,帶你認識新朋友!”
於是祝雲雀不明所以地跟著她去了後台休息室,前腳剛邁進去,後腳就看到黑T牛仔褲陸讓塵。
白熾燈下,男生長腿修長撐地,懶懶散散地靠坐在沙發裡,剛喝完一瓶冰水。
察覺到她們進來,陸讓塵喉嚨輕咽,視線漆深又漫不經心朝二人撇來。
清凜的目光拘著不經意的輕狂傲氣。
像一發威力十足的子.彈,精準狙擊心臟,碎出怦然動蕩的裂紋。
祝雲雀周身震住。
這時鄧哲從另一間屋子裡冒出來,看到門口的許琳達,呦嗬一聲,“你倒是快啊,說過來就過來。”
兩人顯然早就約定好,許琳達笑嘻嘻的,“那當然啦。”
她把狀況外的祝雲雀拽進來,“順便再給你們介紹介紹我朋友。”
鄧哲順勢看向許琳達身後神色僵硬的女生。
薄薄的劉海,長發披散在肩頭,柔順黑亮,身上穿著一件清涼的白色吊帶裙,清純中又透著幾分少女感的青澀。
似乎沒認出來是她,鄧哲眨眨眼。
還沒說話,陸讓塵便將空了的礦泉水瓶,咚一聲扔進角落的垃圾桶。
“不用介紹,認識。”
閒散慵懶的兩句話,如同拉開命運序幕般磁性誘耳。
窄小的休息室內瞬間安靜。
許琳達詫異地啊了聲,扭頭看祝雲雀,又看陸讓塵,“認識??”
陸讓塵目光溫淡地看著祝雲雀,沒說話。
祝雲雀被他盯得皮膚白裡透紅,心慌得要命,隻能攏起拳,穩定心神說,“……你確定你認識我?”
漆沉目光在她身上定格兩秒。
陸讓塵被她那股溫吞勁兒惹笑,他頗為無語地輕哂一聲,“我老年人?”
祝雲雀:“……”
陸讓塵撩著薄薄眼皮,擰眉不解地責問,“我還在公交站叫過你一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