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盛宴
容昭最近奇怪行為很多,之前安慶王還能安慰自己——她表現到了皇帝眼中,能博得永明帝欣賞,到底也不算虧。
容屏自我安慰時,還是暗暗高興的。
可現在,她舞到皇帝麵前,擺明了是讓皇帝不高興,這不是作死嗎?
安慶王氣得胸口疼,捂住喘氣。
容昭淡定地掏出藥丸:“爹,來,吃一顆。”
容屏吞下藥丸,罵道:“你能少氣我一點,比吃十顆藥有用。”
這藥丸是不孝女讓太醫製作,方便隨身攜帶。
——容屏懷疑,這是為了氣他而準備。
容昭攤手無奈:“孩兒隻是實話實說,父親應該學著寬心,少生點氣。”
容屏:“……”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容昭不再刺激容屏,話音一轉,解釋之前的問題:“我知皇上會有些許不悅,更不會前來參加宴席,但若是我不進言,今日之後,皇上隻會更生氣。”
她今天要搞出的動靜不小,如果不“報備”最高領導,那才是真的讓永明帝不高興。
容屏聞言,眼神充滿了懷疑。
容昭折扇在膝蓋上敲了敲,雲淡風輕:“父親放心吧,皇上那點不悅明兒就會消失,他如今正高興我的橫空出世,不會拆台。”
容屏譏諷:“還高興,你真覺得皇上很欣賞你?”
“欣賞不欣賞不知道。”容昭折扇抵著下巴,輕笑,“但肯定是喜歡的。”
容屏:“……”
他還要繼續譏諷,容昭似笑非笑:“我吸引了京中全部目光,讓原本暗潮湧動的奪嫡之爭稍緩,牽住四大親王注意力……皇上能不喜歡?”
這就是暫時轉移矛盾和注意力。
在她鬨出大動靜之前,所有人都盯著“立儲”與“奪嫡”,橫空出世一個安慶王府世子,用兩萬兩惹怒四大親王,絆住他們,轉移了部分矛盾。
她是皇帝她也高興。
喜歡一個人除了這個人討喜外,便是對方做的事討喜。
奪嫡……
容屏第一次在容昭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之前謝洪提過,容昭第一次獨自出門,僅從四大親王反應便判斷出京城局勢。
這才是他雖然暴跳如雷,卻任由容昭“胡來”的根本原因。
他想看看,他這個世子到底要做什麼?
曾經容昭總是關在家裡,兩人一年到頭也說不了幾句話,他總歸是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兒……
容屏深深看著自己的這個“不孝女”,對方正漫不經心把玩折扇,但眼神清明,有種泰山壓頂麵不改色的雲淡風輕。
撇開對方做的事不提,這氣度與鎮定,確實沒得說。
而“女扮男裝”這一點,竟是做得極好,絲毫看不出偽裝。
容屏突然好奇,於是他問:“那當今三個皇子,你覺得誰會成功?安慶王府……有必要押注嗎?”
穿來後,除了原主記憶,容昭也讓人打聽過局勢。
當今永明帝一共四個兒子,張皇後是繼後,元後所生之子為先太子。
先太子已逝,除此之外,還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這三個皇子都不是庸才,也沒有哪一個能碾壓另外兩位出彩。
容昭掀開眼皮看了容屏一眼:“父親,誰成功都與我們安慶王府無關,我們沒有押注的必要。”
容屏:“怎麼沒有?要是壓準了,或許我們能……”
後麵的話沒說,但容昭明白。
安慶王的意思是他們壓準下一任皇帝,等對方登基,免了他們安慶王府“欺君之罪”。
容昭笑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如同兩顆璀璨的星星,眼眸中波光瀲灩:“不,我隻相信我自己,命不能捏在彆人手上。”
說完,她折扇輕搖,端得一副風流姿態:“父親,你有看好的皇子?”
容屏搖搖頭:“三位皇子被教得很好,都不錯,卻也難分伯仲。”
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什麼,有些出神,喃喃:“但終歸不如先太子的氣度,要是先太子還活著……”
先太子死了十八年,原主對這個人沒印象。
她好奇:“先太子是不是還有一子?”
“哐——”
馬車突然不穩,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上,容昭與容屏身體往前傾斜,容昭抓住馬車,另一隻手迅速拉住容屏。
兩人同時皺眉。
外麵,謝洪已經咒罵起來:“你怎麼駕車的?找死啊!”
很快,他掀開簾子,愧疚道:“王爺,世子,是車夫不小心撞到了路邊的石頭上,我已讓換了車夫。”
容屏揮開容昭的手,傲嬌地哼了一聲,而後淡淡道:“繼續走吧。”
容昭卻掀開側麵的簾子,一雙深邃的眼眸看向被謝洪推到路邊的古怪男子,對方垂著頭挨訓,看不清楚臉。
她微微垂眸,擋住眼中的犀利。
-
“人好多……”
張丞相帶著他三個兒子以及女眷到場時,不少人已經到了。
這莊子距離京城很近,但又不在城區之中,所以麵積很大,也很是精致。
莊子大門儼然是裝修過,豪華氣派。
更讓人驚訝的是,上麵掛著一串漂亮的琉璃燈盞,隱隱約約可見裡麵跳動的火光映照出字體,每個燈籠都是一個字,連起來分明是——
“賀安慶王身體康健”
此時還是黃昏時刻,天未曾黑下,可以想見等天黑之後,這漂亮的琉璃燈盞會映照出怎樣的光華。
老張莫名有點羨慕。
雖說這安慶王世子不太靠譜,但對親爹的心讓每一個當爹的都會羨慕。
至少,他三個兒子就做不到。
旁邊,張長知很是激動:“父親,看這燈盞便知道容世子這次是大手筆啊!這場宴會定是奢靡,看他十幾日後如何還錢。”
張丞相淡淡睨他一眼,麵無表情:“話那麼多做什麼?把你臉上的幸災樂禍收起來,不知道情緒不能被人看出來嗎?一大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說完,他大步走向迎過來的謝洪。
張長知:“???”
他一臉懵逼地看向老二:“父親……這是怎麼呢?”
張長行也是一臉茫然。
明明在車上父親還很高興,期待著容昭將宴會辦得奢靡,怎到了這裡見到奢靡場景,卻反而不高興了?
——莫不是年紀大了,喜怒無常?
兩人趕緊跟上。
張長言萎靡地墜在後麵。
今日來的客人多是看熱鬨,一看大門,不少人臉上都帶著幸災樂禍——
“容世子已經花了兩個月,竟還有錢辦這麼好宴席?”
“莫不是把安慶王府家底也花光了?”
“嘖,看他怎麼還錢。”
“該,誰讓他被誇了兩個多月?”
……
才剛剛看個大門,不少人便湊在一起低聲嘲諷。
可當真正踏入大門後,這些人都閉上了嘴,不單單是顧及安慶王,還因為——他們已經被驚呆。
知道是場盛宴,卻萬萬沒想到,竟如此令人驚歎!
一個被丫鬟攙扶著的老太太指著前方高大花架,驚訝:“怎將花搭得這麼高?”
她眯著眼睛,點點頭:“還怪好看。”
一個年輕小娘子掩著嘴:“那是雪嗎?怎這個季節會有雪?”
有王府下人回複:“那是冬園,雪為假造,為的便是體驗冬日風光。”
一個郎君驚訝:“那邊怎的百花盛開?如今分明晚夏!”
王府下人回複:“除這個季節應有的花外,其他花都是手藝人用紙、用絹布製作出來,足可以假亂真。”
“那是秋景?”工部尚書詫異。
張丞相順著視線看過去,那邊有一道寫著“秋園”的小門,從小門隱隱約約看見滿地金黃落葉,璀璨奪目。
“是。”容昭笑著走出來。
她今日穿著一襲銀白長衫,行動間,長衫上淡淡紋路流光溢彩,頭發挽起,隻用玉冠裝點,卻勝過不少塗脂抹粉的大家公子。
遠處女眷當中,不少年輕娘子紅著臉偷看。
容昭目不斜視,一臉清雋,笑容溫潤如玉,行禮時不急不緩,從容不迫,聲音是雌雄莫辨的低啞溫和——
“容昭見過各位大人。”
很多人第一次見容昭,瞬間被她的模樣與儀態驚豔。
這就是如今名聲響當當的容世子?
——當真是氣度不凡!
頓時,誇讚聲響起。
張丞相不太高興,咳嗽一聲,轉移話題:“容世子,你這園子很有些特色,可否介紹一二?”
容昭微笑頷首,客氣解釋——
“回丞相,容昭之幸。”
“整個園子分為五個區域,中間是待客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是賞景區,分為春、夏、秋、冬四園,擬四個季節之景色。”
“春園百花盛開,花中設有一南一北兩處亭子,男客女客可分開休息,百花中心是戲曲舞台,有王府戲子表演,所唱之曲,京中尚未出現。”
“夏園是兩個連接起來的湖,種滿荷花,可供客人們泛舟湖上。”
“秋園遍地落葉,垂樹上掛有經史詩句及對聯、啞謎,可供客人們解答。”
“冬園皆是雪景,設有投壺、射箭等諸多玩鬨項目,客人若是想玩,儘可前去。”
這樣的造景,很是讓各位大人瞪大眼睛。
這也太豪華了吧!
將四個季節裝入同一個園子中,何等奢華?
張三公子張長言似滿腦子都回蕩著——好多錢,好多錢,肯定要花好多錢!
容昭羞赧:“目前做的不夠好,還需時間改善,希望各位大人莫要嫌棄。”
這還需要改善?!
“怎會?這景致聞所未聞,布局巧妙,世子費心了。”
“我觀那秋園懸掛的詩句很是不錯,已迫不及待想去遊覽。”
“還是冬園最得我心,晚夏天氣尚且炎熱,一見冬園便覺得清涼。”
……
很多人是為看好戲而來,但此時的誇讚卻真情實感。
這樣的地方辦宴席……
嘖嘖,容世子當真是豪橫啊。
京城物價貴,地盤也就那麼大,很多達官貴人隻住著一進、二進宅子,便是三進、四進宅子,要住那麼多家眷,也沒辦法像這個莊子一樣將四季囊入其中。
很多人請客、舉辦宴席都擠在家裡,原本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對比容昭這次宴席,隻覺頗為寒磣。
也因此,不少人心裡又酸楚又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