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安排既是情理之中,但又有人意外。然而葛紫倒不在意,隻細細收拾吩咐了婆子丫鬟打理,四月初七便出了門搭上特地送我們上京的船。人未到,便遠遠瞅見岸紅的丫鬟笑笛,一見著我的盤兒,便拉簾往回轉。
岸紅忙趕住來拖了我進去,邊抱怨道:“三姐姐來得這麼晚,我可悶死了。”我指指她嘟著的嘴,笑說,“你這樣不說老實話,盤兒可不依你。待會兒該被錢婆婆煩還是你受著吧。”岸紅立馬過去搶盤兒的食盒,哪知盤兒猶豫了沒給,這下子笑笛注意到了盤兒的舍不得。悄悄走到錢婆婆耳邊,錢婆婆本在眯著眼問葛瀲,此刻就過來親親熱熱的纏住我。我悄給盤兒打了個眼色,端出來食盤裡第一層的點心到錢婆婆手裡,客氣的說:“知道您喜哥兒喜歡這口,盤兒專專給他個人備的。”錢婆婆是已逝的老太太身邊的,看著幾房老爺長大的,家裡都敬著她,後來求著陪岸紅的娘到了周家。老了後,免不了嘮叨兩句,偏岸紅從小煩她又惹不起,幸虧後來發現他孫兒常為吃不到盤兒的點心鬨,有求於人少不了對我客氣些,從此我這兒化為岸紅的避難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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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紅粘了一塊嘗,“哦,加了牛奶耶,您放心,準讓喜哥兒喜歡。不過,這吃多了——笑笛,怎麼的呀?”笑笛不以為然的接道,“也沒什麼,隻要少喂點飯,就不太脹氣。”錢婆婆聽了,立馬變了臉接口道,“不行,什麼都可以少,飯可不行。窮人家的沒這些吃的,反而沒這麼容易生病。這就看出來,吃飯呀才是關鍵。你們這些丫頭一個個也不懂,這些零食吃了不好。瞧瞧,人家孫家小姐被教得好,我可瞧得清楚,平日裡沒看見人家吃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著就擱著了盤子,敢情想了幾秒,還是撿了兩塊去哄她家的孫。
靜了下來,仔細打量了這船廳裡。軟椅,小木桌都與陳家大廳裡一般無二,若非是不是的一點顛蕩,倒忘了這是旅居船上。三妹葛瀲素來安靜,此刻斜倚在廳的偏角處,然沒看見她有過抬頭,她秀美的臉龐有一絲愁掛在額上,淺綠色裙子搭乘著細肩更覺苗條,柔荑纖長潔白,捧著書的姿勢自成一幅畫。大家都知道葛瀲是美的,隻是她的美,不討喜。連最小最愛討人喜歡的岸紅都是知道的,她的一句“悶死了”便概括了周圍人對她的映像。
然而我羨慕她。她天生的身份和容貌容得下她的大膽,就像這一次,即使她什麼都沒努力,她依然是三房選進京的人。
隻是現在我更羨慕的人是瓷冉。孫家自成一勢,她今日借病沒來,也無大礙。岸紅悄悄跟我說,“如果是我們倆誰病了,不知道多少人搶著占我們的位子呢。”
可是將來我知道我不會羨慕她們,我已有了和她們一樣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