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改bug)謝莫如不打算跟謝莫……(2 / 2)

千山記 石頭與水 7072 字 8個月前

謝柏卻並未提及謝莫如,隻道,“我哪裡知道什麼,隻是想著貴妃有意讓母親進宮,想是有事同母親說吧。”

“是啊。”謝太太打發了房內丫環,方道,“今次進宮,娘娘提及宜安公主。”

宜安公主。

倘真是尚書之事,那定是宜安公主無疑了。

宜安公主雖是公主之尊,卻並非陛下之女,而是陛下堂妹,宜安公主的父親是陛下的堂叔晉王。晉王與當今的父親太\祖皇帝是堂兄弟,因太\祖皇帝兄弟緣單薄,略近些的血緣,除了這位堂弟晉王,就是同母異父的弟弟靖江王了。晉王甭看是當今堂叔,年歲與當今相仿,倆人一道長大的。

晉王的血脈離當今有些遠了,他是沾皇族血脈稀薄的光,而且,他與當今是竹馬交情,故此以旁支得封晉王。成年後正趕上皇帝侄子親政的事兒,晉王未來得及就藩,西寧關戰事頻發,晉王自認英雄蓋世,同皇帝侄子關係也鐵,死活要去為國儘忠。皇帝侄子是攔都攔不住,隻得說,你去吧。結果,這一去,晉王就真的為國儘忠了。而且,死因頗有些是自己找死。反正不管是怎樣死的吧,膝下留有一女,皇帝便收養了這位郡主。而且,堂叔畢竟是戰死邊關,且隻此一女,便破例封了公主,養在太後膝下,封號宜安。

宜安公主論輩份是當今堂妹,一般天子姐妹都是長公主的位份,但因宜安公主原是親王之女,封公主已是破例,長公主是甭想了。

這親事,倘能推得掉,謝貴妃直接就替弟弟推了。既然貴妃找母親進宮專為說此事,想來宮中已有定論。

謝柏沉默半晌,輕聲道,“一旦尚主,多年所學,又為何來?”駙馬當然也可任官職,駙馬本身就是一品銜,但,駙馬所任官職,清貴是夠了……可謝柏年紀輕輕便已是探花之才,三年翰林後必分派六部為官,再過二十年,他也不過不惑之年。憑謝家家世,哪怕謝柏平庸些,二十年也足夠能熬個三品出來,運道再好些,封閣拜相亦非難事。便是謀求外放,亦可主政一方。宜安公主雖身份高貴,畢竟非皇帝親女,哪怕是皇帝親女,之於謝柏,尚主不見得就是上上等的好選擇。

謝太太神色微黯,道,“倘是陛下與太後有此意,咱家又能如何呢?”

謝柏一時無言。謝莫如給他提了醒,他也稍稍想到貴妃特意讓母親進宮有可能是提及他的親事,隻是,他實未料到是尚公主之事。謝柏的腦子轉的很快,文官升遷自有其道,倘真的尚主,這輩子封閣拜相是甭想了,不過,尚主也有尚主的好處,彆的不論,公主嫡子是有爵位的。而且,謝柏自己在官場前途上會有些局限,並不意味著他兒子會受此限製。再往遠裡想,於宮中貴妃……胡太後是陛下生母,宜安公主畢竟是胡太後養大的。

利弊昭然,一望即知。

謝太太看兒子眉心微鎖,不禁拍一拍小兒子的手背,道,“不如等你父親大哥回來,咱們一並商議。”

說商議實在是太過委婉,倘皇家就看中誰,誰還敢抗旨不成?

一家四口商量大半夜,宜安公主這麼些年也沒傳出過脾氣不好之類的話,亦未有什麼古怪性子。關鍵,皇家有意,此事,謝家隻有點頭的份兒,哪有搖頭的份兒。

夜已深沉,打發走了兩個兒子,謝太太方問丈夫,“你覺著這事如何?”

“且看緣法吧。”謝尚書正在寬衣,忽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道,“你早上對莫如怎地那般冷淡?”

謝太太正想說說兒子尚主之事,聽到丈夫說謝莫如,不禁手下略停,臉色也轉淡了,問,“怎麼冷淡了?”

謝尚書歎,“莫如一樣姓謝,我看她性子雖不似莫憂活潑,也穩重大方。她自小在杜鵑院長大,你更該多看護她一些。”

謝太太服侍著丈夫去了外袍,方道,“當初我是想把她抱到跟前撫養的,可……”咽下這一句,謝太太道,“你說我冷淡,難道她是多殷勤?一句討喜的話都不會說,我還要怎麼著,難道叫我這做祖母的上趕著去討她歡喜?”

謝尚書不急不徐,耐著性子道,“各人各脾性,有人天生巧些,有人就拙一些,咱們做長輩的,一視同仁才好。她小輩或是性子不好,或是哪裡不周全,咱們該多引導,是不是?”

“她拙?”謝太太哼一聲,“莫如可是個有心人。”就把那日府裡設宴時,謝莫如讓廚下給謝靜準備兒童餐的事簡單說了,謝太太難免說一句,“我近來精神也短了,竟沒料到這個。”

謝尚書笑,“這不是很好麼,丫頭們大了,也該學一學理家的事。”

謝太太扶丈夫去床上歇了,輕聲歎,“這人哪,自小看到大,我倒情願她彆這樣有心。”

“有心無心還不都是謝家的子孫,我們隻要問心無愧就好。”謝尚書自然也盼著謝莫如能笨些,但不論從父係還是母係看,謝莫如怎麼都不可能是個笨人,尤其聽妻子這樣說了,謝尚書愈發道,“有心的人,你對她好,她會明白的。”

謝太太焉能不知此理,隻是謝莫如那個性子……罷了罷了,丈夫都這樣說了,謝太太道,“我知道,我這把年紀,難不成還真會跟她一個小丫頭計較?”

謝尚書一笑,攜了妻子上床安歇不提。

謝尚書其實也就隨口跟妻子提了一提,他是謝家的族長,家裡的大家長,謝莫如是長房嫡出的孫女,哪怕方氏……但謝莫如嫡長嫡出的身份是鐵打的,同輩的謝家女孩子,謝莫如年紀最長,出身在禮法上也是最好。

縱使有些舊事不願提及,但在謝尚書的心裡,謝莫如始終姓謝,又是女孩子,何必要苛待了去?

謝莫如都十歲了,很是知道些好壞的年紀,再怎樣,也是謝家子孫。起碼,謝家對謝莫如要當得起問心無愧才好,至於其他,且看天意吧。

謝尚書日理萬機,能就謝莫如說一句話已算有心。倒是謝柏,尚主之事是謝莫如給謝柏提了醒,麵對這等大事,謝柏再好的心理素質,其實也有些沒底,可一方是至上君權,謝家也做不了什麼。謝柏素來豁達,皇家有意下嫁公主,又不是要他命,如此反過來一想,謝柏便照舊逍逍遙遙的過日子了。

新科進士都有假期,外省的可錦衣還鄉,如謝柏這本就是帝都人氏的,在家也可休閒兩月,才是去翰林報道的日子。謝柏在家閒著沒事兒,心裡又有點事兒,索性去找謝莫如說話,便說到自身親事上,謝柏其實有點兒想聽一聽謝莫如的看法,謝莫如對皇室並不了解,能有什麼看法,她想了想,道,“我與二叔在這花架下喝茶,一會兒我回屋時,既可繞著這抄手遊廊進屋,也可以沿著院裡漫的石子小路直行,由此至彼,路從來不隻一條。”

謝柏聽這話都笑了,提壺給謝莫如續茶,道,“我得敬莫如一杯。”

謝莫如好笑,“二叔這是在笑我。”

謝柏舉杯,“你辯才一流,我著實佩服。”

謝莫如微微側首,她認為這隻是簡單的道理,沒什麼值得佩服之處,或者二叔是在開玩笑,見二叔舉杯,她也便舉杯與二叔一碰,飲了半盞茶。

謝柏道,“這要是喝酒,得一氣喝光才算爽快。”

謝莫如問,“男人都這樣喝酒?”

“自然。”

謝莫如思量片刻,道,“我又不是男人。”

謝柏忍俊不禁,謝莫如問,“又有何可笑之處?”

望著謝莫如一本正經的相問,謝柏禁不住笑了又笑,還怕她小姑娘麵兒薄,道,“沒什麼可笑的。”

謝莫如又問,“那二叔為何總是笑?”

謝柏忍笑道,“我這是傻笑,莫如不必介意。”

謝莫如上下打量謝柏,覺著謝柏沒來由的笑個沒完,是夠傻的。

謝柏時不時的去找謝莫如說話聊天,常尋些有趣的物件給謝莫如玩兒,謝尚書看兒子心情不錯,並不因尚主之事鬱鬱,亦是放下心來,笑道,“你與莫如倒是談得來。”

謝柏搖一搖手裡的泥金折扇,“莫如啊——”唇角掠過一抹笑,謝柏道,“爹,以往我覺著自己也勉強算個聰明人了,這話不過分吧。”

謝尚書笑,“不過分。”次子能在弱冠之年考中探花,說一聲聰明自是不過分的。哪怕這話是謝柏自己說自己,亦不為過。

“如今方知,我勉強算個不笨的人。”謝柏感歎,“先時我都不信天才這回事,人人說我有天資出眾,用多少苦功隻有我自己清楚,天才什麼的,要我說都是胡扯。現下看來,這世上的確是有天資出眾之人的。”謝莫如學問自是比不上他的,那是因為謝莫如年紀尚小,但,這種洞悉世事的機敏何嘗不是一種天分呢?謝柏不是單純的書呆子,他願意科舉出仕,那是因為他有科舉出仕的本事,在謝柏看來,出仕不難,但,在仕途上能走多遠,就需要另一種特殊的本領了。

謝尚書有些意外次子對謝莫如這等讚譽,他笑問,“我以為你更喜歡莫憂。”

謝柏笑,“莫憂如淺溪,莫如似美玉,各有好處。”都是他的侄女,以往謝柏忙著念書科舉,對侄子們偶爾還能說一說書本文章,與侄女們的相處則少得多,如此一來,自然是時常在謝太太那裡承歡膝下的謝莫憂見得多些。何況謝莫憂性子活潑,會撒嬌討喜,以至於謝柏還以為女孩子都是謝莫憂這一款的,如今方知世間還有謝莫如這樣的女孩子,聰明到通透。你與她說話,永遠不會膩,也不必談些女孩子喜歡的衣裳吃食花鳥蟲魚,甚至可以說深一些的話題,不必擔心她聽不懂,你微露其意,她已聞一知十,多麼奇妙。謝柏跟自己親娘謝太太都不見得有這種默契,他與謝莫如自然更談不上默契,謝莫如隻是太敏銳,彆人還要思考的時間,她已洞悉你的心意。

便是謝柏,也不得不讚歎。

謝柏出身尚書府,少年登科,堪稱得意,能叫他說出這樣的話,總是有些理由的。謝尚書挑眉,“聽你說,倒是個好丫頭。”

“豈止是好。”謝柏笑笑,雖意猶未儘,亦不再多言,反正他爹並不是沒有判斷力的人。謝莫如給他提了醒,他給他爹提個醒,謝莫如這樣的資質,謝家應該給她相應的尊重與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