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京眯起眼睛,眼中有深沉的情緒在湧動著,“什麼夢需要你哭這麼嚴重?”
夏小樓這時候突然失去了耍賴的興致。
因為上官京的聲音聽起來太過嚴肅,她在上官京的背上扭動著身體,在上官京的“你要乾什麼”的薄斥喝出來之前,說:“我要下來自己走。”
上官京也不固執,依言放某隻兔子小姐下來。
皮鞋剛落地,手腕立刻被一雙微涼的骨節分明的手攫住,少年的表情幾近固執:“你還沒說,是什麼夢?”無論是什麼夢,在死神大人的眼中,都不應該哭泣。
因此疑惑,因此,質疑。
“是噩夢。”夏小樓的聲音清亮而明媚,比此刻的霓虹燈更溫暖,“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上官京沉默的看著她,然後,優美的唇動了動,似乎念了什麼咒語。
黑色的外套,從天而降,緩緩蓋落在夏小樓頭上。
有了外套,蓋住她似乎狼狽的樣子,夏小樓隻慌張了片刻,便仿佛心有靈犀般的明白了少年的意圖,她的手緩緩地抓住黑色的外套,穿在身上,抵抗此刻微涼的讓她身體顫抖的夜風。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清亮美好,卻沾染了憂愁。
她看著他,聲音濕漉漉的,仿佛空遠山間的迷霧。
“上官京,是不是等我長大這一切才會好起來?”
上官京看著她,認真道:“何必等那麼久,隻要能夠微笑麵對,所有的事都不會太糟糕。”
夏小樓像是愣住了,又抬起眼,有些渴盼的看著他。
“笨蛋。”上官京被她這樣熱切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故意撇嘴,“嘴唇都乾裂掉了,我去給你買杯飲料喝吧。”
才轉身,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道牽製住。夏小樓從背後一把抱住少年瘦削的背部。
上官京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對著他傷心難過的哭出來的夏小樓,她的頭頂蓋著他用法術變出的帽子,因為體貼她此刻一定不想把狼狽的樣子顯露於人前。
又在下一刻,知道她可能需要一個人靜靜,不再使用法術,借口為她買水想轉身離開。
——“上官京,是不是等我長大這一切才會好起來?”
——“何必等那麼久,隻要能夠微笑麵對,所有的事都不會太糟糕。”
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細致。
上官京感受到自己的腰部被一雙冰冷的手纏繞住,然後,他整個人被夏小樓扳正,兩人麵對麵。
“夏小樓?”上官京微微皺起眉頭,疑惑的看著夏小樓微微發紅的眼睛。
他一定無法猜到,在這一刻,夏小樓所做出的決定。
一切的溫柔,背後都隱藏著無法言說的陰謀。
“上官京,我會努力喜歡你……”
夏小樓的話,恍若夏日夜空的煙花,點亮了少年本是如薄霧般冷清的眼。
——“心是透明的,因為我不想隱藏了。若今後有選擇,你仍是唯一的。”
夏小樓撫著上官京的臉頰,閉上眼睛,用額頭觸著他的額頭。“所以,幫我忘記他!”
——“因為你決定愛了,所以等待也是值得。”
上官京愣了一下,心中不禁一熱,呼吸也仿佛□□了起來。他徒地睜開眼睛,非常非常細致地看著她的眼睛,專注的近乎凝視:“夏小樓,這是你說的,你要做到。”
——“Gril,真愛你了。有你就無求了。若今後有選擇,我仍是專一的。”
溫暖的歌,深情的曲調,被夜鶯哀婉而淒涼傳唱著,悠悠回蕩,美麗的憂傷在黑夜中融化。聲息化作成編織的一張綿綿的網,畫麵猶如水墨在宣紙上勻染,斑駁。
前方的路,恍若晨曦破曉之前的黑夜,朦朧灰暗,不辨方向。
夏小樓的眼底閃過冰冷的光,曾經的她討厭過自己過於嬌媚的眉眼,不希望自己笑起來就好像在勾引彆人一樣。
像顧紀年那種人,一定喜歡乖女孩。
所以,她隱藏內心的私欲和戾氣,假裝自己很乖巧溫順,看見他交女朋友,不能用心機把Pain趕跑;喜歡他,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小心翼翼的講感情收斂。為了不讓自己變得麵目可憎,夏小樓縱使懂得那些所謂的手段,也不輕舉妄動。
可是結果呢?
顧紀年早就將她忘記,仍讓Pain留在他的身邊。
她覺得很生氣,很懊惱,卻無可奈何。人都說哀莫大於心死,其實心死了怎麼會悲哀呢?亡的心不就是“忘”麼?要夏小樓說,“哀莫大於‘心不死’”才對,就好比,現在,顧紀年將她夏小樓忘記了,而她夏小樓,卻清楚的記得他,記得她愛他。他忘了,他的心死了,而她還沒有。
夏小樓的眸光因晦暗的心情變得深沉,不複清澈,她已經受夠了壓抑自己的感情,為了遷就顧紀年而壓製自己內心的渴望。說她不擇手段也好,心機城府很深也罷,她已經厭倦再做乖女孩了。
——他若已經不再是她的顧紀年,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再當他的夏小樓。
心已經傷痛的無法抑製,夏小樓卻笑出了聲,然後看著上官京眼底的自己的倒影,上揚的嘴角落寞下去,琥珀眸裡的光亦一點一點的慢慢碎開,迷離,然後,墜落無邊的黑暗:
顧紀年,什麼時候輪到我,將你的感情,踐踏一遍又一遍,直至你心碎,痛不欲生?
遊,戲,開,始……
——第一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