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光是看他們分布的樣子,說話人的表情,和聽話人的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來究竟是誰的地位更高,誰占據主導權。
祝鞍照過去從來不注意這些,但在這裡突然就注意到了。
這地方紙醉金迷感太強,權力高低的對比又太明顯,連他都看得出來。
“你接下來還是繼續找工作嗎?”何晏晏適當地提起了話頭。
很難不注意到何晏晏一直在努力維持氣氛,不讓他們兩個之間出現冷場。但祝鞍照真的更喜歡安靜地散散步,他感覺和何晏晏沒什麼話好說。
不是討厭何晏晏,實際上他對這種外向又熱情的人怪有好感的。
闕榮也是這種性格,又比何晏晏賤性一點兒,闕榮好就好在那股子冒犯人——而且他明知道冒犯了也不改的氣質,一種很微妙的東西,讓你知道你也可以稍微地冒犯他一下,他也會覺得挺有趣。
那麼何晏晏呢,他就太端正了。
放在小說裡的話,就是那種典型的純愛係甜文主角,還必須限定死了是校園文,附帶竹馬屬性加成,並且必然是個運動健將,在體育場上揮灑汗水時身姿矯健,能迷倒整個校園;平時也是萬眾矚目的中心,隨時身邊都環繞著一大群好兄弟,為人行事也大大咧咧的,唯獨在小透明竹馬麵前會表現得細膩起來,溫柔地維護對方的自尊,努力安慰和鼓勵對方。
他就是這種氣質。
明亮而正直的氣質,一看見他就會心生好感。
祝鞍照相反。
祝鞍照本能地排斥所有若有若無地對外散發類似氣息的人。
末世剛來臨的時候去學校接他們的那位軍|官就跟何晏晏很像,可能是注意到祝鞍照這個人的天生反骨,軍|官對祝鞍照非常關照,有事沒事總想跟他談談心,致力於開解他,勸導他。
後來軍|官死了。死得賊他媽冤枉,就是為了保護沒頭蒼蠅一樣胡跑亂竄的學生和學生家長死的。
再後來祝鞍照逃跑了。
年紀小的時候嘴巴梆硬,隻覺得自己做的任何決定都是想好了才乾的,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現在的祝鞍照不敢說軍|官的死對那時候的他沒有影響。
“不知道,繼續麵試吧,我對未來沒什麼打算。”祝鞍照說,“反正工作怎麼著都能找到一個,彆的事都隨便了。”
生活能差到哪裡去?最差的他都經曆過了。末世,怎麼著也算得上是最差的之一吧。
“彆這麼悲觀嘛,打起精神來啊,小鞍!”
“好惡心。”祝鞍照皺眉,“不要這麼喊。”
“小祝?小照?鞍照?”何晏晏試了好幾個叫法,祝鞍照的眉頭就沒下來過,滿臉排斥,最後何晏晏認輸了,“好吧好吧,那我就叫你祝鞍照好了……但這麼叫顯得我們很生疏呢。”
“我們本來就很生疏。”祝鞍照說,不過再怎麼也吃了人家的白飯,他緩和了語氣,又說,“名字叫得親密也不代表關係親密。”
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突然之間拉得很近,超過了祝鞍照的忍耐限度,可又畢竟是和平世界,這種相隔不到一巴掌的距離好像也算不上過火。
祝鞍照雙手握拳,又鬆開,勸自己不要太敏感。
何晏晏看著他,眼睛亮亮的。
“你是個挺有距離感的人呢,看上去高冷,可是跟你說幾句話就會發現你對外界特彆封閉,是那種真正發自內心高冷的性格!”
啊?這也是可以剛見麵就說的嗎,祝鞍照想。
“我和一些同樣都在求職的朋友們約了下周末晚上聚餐,你要來參加嗎?也會有幾個同校的前輩過來,也許能交上幾個朋友呢。”何晏晏又說。他實在是很熱情,可是又和導購員的熱情不一樣,透著一股發自內心的好意。
“為什麼要交那麼多朋友。”祝鞍照說。
何晏晏愣了一下:“嗯?怎麼會這麼問啊,哈哈哈,我沒有這麼想過,多交幾個朋友不是挺好的嗎?朋友又不會嫌多,我們不就是剛交上的朋友嗎。”
我們不是。祝鞍照在心裡反駁。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還能比朋友更進一步呢。”何晏晏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