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霧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確切的說,夢裡一片空白,像是記憶裡實驗室那慘白的天花板。
意識說不清地模糊,仿佛過了幾世之久,飽經重創的心終究平靜了下來。積澱的悲痛卻始終化散不開,醞釀成了少年夢裡的喃語。
左眼灼燒般地疼痛,眼裡有什麼溫熱的紅色的東西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慢慢滑落著。身體像要從內部被撕裂一樣,好像有無形的刀刃在體內攪動。大腦叫囂似的震痛和喉嚨裡陣陣的腥甜無時無刻提醒著他還活著這個事實。
沒有時間的流逝感,身體也漸漸地對疼痛麻木了。於是就這般在虛無的幻境裡僵持著,他聽著自己不斷擴大的心跳,重複著對那個人的思念,後悔,歉意,還有種種難以描述的複雜心情。
不知不覺中,眼前的空白如飄渺的霧一般分解,進而向周圍擴散開來。然後,他覺得自己看到了某個屋子的天花板,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床頭。
身體酸痛依舊,感官卻恢複的差不多了——刺鼻的消毒水味,乾冷堅硬的病床,永遠慘白的天花板……醒來的一瞬間,初霧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Renatus的實驗基地裡。
不過很快,這個念頭就被視線所及繁複的英倫古典風裝飾打消了。
無論是彭格列的客廳還是Boss的臥室,都沒有這樣華麗到變態的品味吧……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有些吃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覆上他的左眼。卻隻摸到了白色的紗布。
不知道現在這個[眼]是什麼顏色的呐……他肯定自己先前的眼是普通的深藍色,手術過後變成了淺紫色。但他還依稀記得Paolo說:“[眼]……完全變紅了。”
——這是否意味著詛咒增強了?
早在服務彭格列家族前,他就發現“眼”中會浮現“一”“三”“四”“六”幾種東方文字。
“一”可以使對手陷入自己最恐懼的幻覺。
“二”可以控製十分鐘內死人的行為。
“四”能提升自己的攻擊速度。
隻有“六”字,到底有什麼作用,什麼含義,完全不明白。
初霧聽見樓道裡響起了“咚咚咚”地腳步聲,不耐煩地皺了下眉——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不適合虐殺呐,是哪個找死的混蛋?
從瑣碎的腳步聲來看,大概有四個人。
“吱——”,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梳著雙馬尾的金發的女孩焦急地向他跑來。
“夏爾~”她衣著一件粉色洛麗塔的長裙;戴著一頂與之配套的粉色白邊的太陽帽,額前金色的鬢發令人印象深刻。
“伊麗莎白小姐,不要打攪少爺啊……噫?!您醒了?!”尾隨其後滿臉胡茬的大叔一臉驚訝。
“什麼?少爺醒啦?!”又有緊跟來的兩個聲音興奮道——兩個嬌小的少女(?)擊掌歡呼“啊!真是太好啦……還以為會沒命呢,畢竟連塞巴斯醬都已經……”
接著她倆一人受到大叔一個暴栗,大叔衝初霧訕訕地笑“啊……沒事沒事,小家夥們說著玩兒的,您好好休息吧……”
本來以為將要迎來少爺的一通怒吼,再不濟也是狠狠地質問,但沒想到他們的“少爺”僅僅隻是挑了挑眉,甚至給人一種事不關己的味道。
“哦?塞巴斯是誰?不好意思啊,我剛從地獄的儘頭回來,什麼也不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