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林塵溪與秦楓婚後三年,秦杳一歲時,秦楓寫了一首詩。那詩本事閒來之作,並無什麼政治含義,卻無端被加上‘辱君’罪名,秦楓被斬首,誅殺九族。林塵溪與秦杳正是在蘇複橈的極力掩護下才得以保全,從此從清雅的秦府落魄到簡陋的小屋,林塵溪也因此一病不起,支撐著勉強將秦杳拉扯到八歲,於一年前撒手人寰。
而造成這一切的,那個斟酌出‘辱君’含義的大臣正是眼前這兵部尚書,當時仍禮部侍郎的蘇複橈。
其實,這又怎麼能怪蘇複橈呢?
原來,七年前,皇帝夜召蘇複橈入宮賞月鑒詩,卻並未說明詩的出處,便讓蘇複橈品評。文字這東西,你說它有某些反動意義它就有。於是一場“辱君”罪名的文字獄就這樣發生了。秦楓被處死,蘇複橈官升至兵部尚書。
“哎,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起因在我。好啦,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就要出發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隻希望你能像對子墨那樣對杳兒好,我回來後定會謝你。”
“老爺”,離錦苦笑了一下,“難道我們的關係定要如此疏遠嗎?”
蘇複橈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房間又恢複了蘇府大院一樣安靜。
秦杳蹲在窗邊,腿已經麻了,全身冷得發抖,而這仍不及心中那份寒冷。似有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向心頭,一刀,又一刀。心在不斷流血。
這一晚,他知道了太多。從蘇複橈處聽到母親死訊時,他的心便無法抑製的抽痛,仿佛整個天空已經掉了下來。世間那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而又聽到蘇複橈親口說出他是他的殺父仇人時,心便無以複加的痛。
蘇複橈,那個似父親般高大和藹的叔叔,那個秦杳以為可以依靠,能夠得到保護的人竟然是他的殺父仇人,是他一切痛苦生活的罪魁禍首。而他竟還想著“認賊作父”!
真是天大的笑話!什麼一家人,分明就是胡話!
此時秦杳腦中一片混亂,母親的死,父親的死,還有……還有那個正睡在他床上的小人兒… …他已經混亂到無法呼吸,無法思考,隻希望今天聽到的一切都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