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素低頭,看著自己水裡的倒影。
瑩白的珍珠映在墨發之下,在日光下映出七彩的色澤,光華流轉。
烏素的記性一般,但若有些許信物勾起她的記憶,她也能很快想起來曾經發生過的事。
她記起,確實是有這麼一張嘴,薄唇抿著,在那晚將她佩著的那枚珍珠耳飾叼了下來。
烏素的長睫顫了顫,白皙的麵龐還是一派淡然之色。
裴九枝所化的青鳥,歪著頭,攏著翅膀,安靜觀察著她。
烏素問:“小殿下,這樣可以了嗎?”
她側過頭,視線落在青鳥頭頂的那撮毛上。
裴九枝點了點腦袋。
烏素走出靖王府,外邊的熱鬨景象,將她嚇了一跳。
她看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來往。
因靖王喜靜,靖王府的衛兵將許多百姓攔在大門百米開外。
但還是有嘈雜人聲傳來,有好多人喊著要去看九殿下。
九殿下,不就在她身邊嗎?
烏素有些疑惑地側過頭看著落在她肩上的青鳥。
裴九枝定睛瞧著她,現在符紙化作鳥兒,他無法說話,也無法解答烏素的疑問。
烏素的腦袋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小殿下,原來是你在主持那祭天大典的陣法呀?”烏素柔聲問。
青鳥的腦袋點了點。
烏素想,這小殿下還跟仙洲有聯係,能操控靈氣,她更要離他遠些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跟著她。
是因為上次她被雲衛抓走,他心懷歉意嗎?
但是她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呀。
烏素的手抬起,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肩上青鳥的腦袋。
裴九枝啄了一下她的指尖。
烏素愣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冒犯。
“小殿下,對不起。”烏素的聲線淡淡,“我們去看你主持陣法吧。”
她擠進人群裡,原本就有傷的肩膀被人碰了一下,有些疼。
烏素的眉頭微蹙,落在她肩頭的青鳥已飛了起來,往人群外飛去。
她看到青鳥飛走,長舒一口氣,心想這小殿下總算走了。
烏素掙紮著想要從人群裡擠出去,回她的靖王府休息。
但很快,自人群外走來一位身著銀甲的雲衛。
他的身前飛著一隻青鳥,雲衛經上次的意外,都認識這隻青鳥就是裴九枝,不敢怠慢。
雲都的百姓見到雲衛,紛紛避讓,他走到烏素跟前,依照裴九枝的吩咐,護著她往前走。
裴九枝又落在了烏素的肩膀上,烏素呆愣愣地跟著雲衛走,這一回,再沒有人能碰傷她了。
來到雲都運河的拱橋邊,烏素看到了耀目的金光,那是自仙洲來的豐沛靈氣所發出的光芒。
她迎著那光,眯起眼,看到金光儘處隱隱有七人按照星位站定,他們懸浮於天際,看不清模樣。
但烏素能認出那站在主持陣法星位上的白衣男子。
他確實是小殿下,白袍墨發,袖擺上有璀璨的金線刺繡,繪著日月星辰。
裴九枝離她很遠,高懸於天際,仿佛耀目的日月,高潔孤寂,不染塵泥。
烏素發現落在她肩膀上的青鳥已經攏起翅膀,低著腦袋,似乎沒了意識。
想來小殿下正在專心轉化從仙洲傳來的靈氣,沒空分出神識來操控這符鳥了。
烏素在河邊尋了處橋墩子,坐了下來,她抬眸,安靜地看著天上的裴九枝。
立在她身邊的雲衛有些疑惑地低頭觀察著她,他知道烏素是被冤枉帶到雲衛黑獄的。
後來是裴九枝親自將她帶了出來,因為她,原來的雲衛首領傅周都被革了職。
此番,九殿下所化的青鳥,竟然如此親昵地落在她的肩頭。
但如此看去,這姑娘也無任何出眾之處,因為受傷,她的麵上還有些許脆弱的病氣。
雲衛想,他們從未聽說過九殿下有主動與誰親近過,就算是他的兄姐,他也保持著疏離的禮貌與尊敬。
烏素看得累了,耳垂上的珍珠晃了晃。
她看到自陣法探出的靈氣化作金線,編織為網,朝那運河底部蓋了下去。
霎時間,水波奔湧,河上遠處的船晃晃悠悠,人群裡發出驚呼聲。
這靈氣之網細細密密地將河底的封印修複,至於那潛逃的妖類,還要再慢慢追捕。
烏素不懼這浩然金光,璀璨光芒落在她的身上,身為妖類,她竟然沒感覺到任何不適。
說實話,烏素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
但在她的認知裡,她不是人的話,那就一定是妖了。
許久,封印即將修補完畢,陣法之上的光芒漸漸淡去,遠處的雲都百姓卻更加興奮地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