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受寵若驚還是太過驚訝,羅冬晨迭迭應聲,一句句“孫總放心”的話聽起來犀利刺耳。希曉不由回過頭去,正好撞入孫培東轉身的目光,他迅速的看了她一眼,低斥道,“這個案子再不過,整個策劃部全員辭退,大家都回家找老公養孩子去吧!”
希曉覺得孫培東這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原本難過的心更加不甘委屈。再加之周圍同事受了這一句話的刺激,紛紛都過來問希曉是怎麼回事,明明昨天才宣布的通過提案,今天怎麼又被打了回來。麵對大家的疑問,希曉隻能苦笑置之,有口難言。倒是旁邊羅冬晨的陰陽怪氣解了她的圍困,“預算出了問題唄……咱們的顏策劃啊,善解人意的優點這次用錯了地方。”
一句話說的原本就憋屈的顏希曉騰身而起,直覺便想怒而反擊。啟唇的瞬間,她看到了剛出辦公室的李子睿的臉,與剛才的黯然情緒不同,現在看來,雖仍是凝肅的,卻反而多了幾分淡漠寧和。像是預知顏希曉要做什麼事情,他隻是極快的瞥了正欲厲辨的她一眼,她便迅速的低下頭去,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垂頹不語。
除了各自有著應酬,顏希曉第一次沒有和李子睿一同回家。她窩在沙發裡等到10點半,李子睿卻依然沒有回來。眼看時間越來越晚,希曉隻能回到臥室躺下,原本還是要再等一會兒的,卻沒料到精神一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是被手機聲音吵醒的。希曉迷迷糊糊的將手機放到耳邊,隻聽到一個陌生女聲十分公式化的說道,“你好,顏小姐。您預定的具體手術時間為7月4日14時20分,為更好地了解您的身體狀況,請提前四十分鐘到我院婦科進行相關檢查,切勿推延。”
掛斷電話空了兩秒,希曉這才想起自己還身懷有孕的事情。周六是手術日期,這樣算來,後天便是了!
被這樣的心思刺激的渾身一激靈,希曉猛然自床上坐起,為要進行流產的事情懊惱不已的同時,忽然想起昨晚上等李子睿的事情。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也沒聽到開門的聲音,還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想到這裡,她迅速翻下床,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便走出臥室。抻頭一看李子睿的臥室房間是虛掩著的,仿佛是沒回來,心裡不知道怎麼突然一揪,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這一推門不要緊,觸目便是男人堅實的古銅色裸背,半遮半掩在乳白色床單中,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著純潔而又誘惑的光華。希曉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怎麼就呈現出目不轉睛的貪婪狀態。直到睡夢中的男人翻過身子,用惺忪的眼睛來觀察著她這個衣衫不整的夢境入侵者,希曉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臉色騰的紅了起來,邊低頭邊退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你門沒關上,以為你沒回來呢。”
她沒敢看李子睿的表情,卻聽到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似是自嘲卻又像冷笑,心裡更加羞惱無比。想自己的那副花癡樣子必定是落在了他的眼裡,難道這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了男人的緣故才控製不住自己的本能欲望?正在沙發中喪氣的後悔著,李子睿推門走了出來,並沒像她料到的那般儘情欣賞她的尷尬,依然是如同往日徑直走到了洗漱間。希曉看他不在乎,自個兒也到了臥室準備好,到了自己那邊的洗手間洗漱準備。
早餐時候,介於早晨的事情,希曉雖然有許多問題堵在嗓子眼兒,但還是沒好意思出口。仿佛是想用食欲來塞住自己的情緒,她吃的出奇的專注和用力。可李子睿的聲音卻突然響起,猶如晴空突然出現閃電那般突兀與犀利,“我昨天1點20才回來,怕吵醒你,便沒關上門。”
他們的房間鎖是自動的,一關必然會產生很大聲響。聽著李子睿解釋卻又像調侃的語句,希曉沉沉心思,微紅著臉看他,“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他愣了一下,看到她眸裡毫不掩飾的愧疚與關心,了然一笑,“這事兒原本就是衝我來的,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和你沒關係。”
“怎麼和我沒關係?”他這樣說,希曉更加愧疚難當,“我不知道嶽潼真的存了那份心思,他當時說幫我的時候,一個個理由義正詞嚴,全都是為自個兒著想。我沒想到他……”
“就算是沒有這件事情他也會尋事滋擾。”李子睿擰眉,“這事情的必然性是擺在那裡的,至於什麼時候來,隻是時機問題。我隻是沒有想到,他會從你身上入手,千防萬防,這點倒是我疏忽。”
“這個事情好解決嗎?那麼大個罪名,”現在追究誰的責任已是無益。對於這件事的解決辦法,希曉憂心忡忡,“12萬的賄賂款啊,他們肯定會以為是你和我一塊兒做的。我倒是無所謂,如果連累你把這個罪名坐實了,你的前途不就葬在我的手裡了?”
李子睿低頭,“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
話雖然說的堅決,可是顏希曉還是自他的表情中琢磨到無力與憤懣的味道。一大早晨,他的身上便透出濃濁的香煙氣息,和著飄忽的酒精味兒,竟有些嗆人與窒悶。希曉雖然不問,但也是知道他昨晚那麼晚回來必定是去尋找問題的“解決之道”,可看他這個樣子,這個解決辦法,仍是死路一條。
見慣了李子睿在公司的神采飛揚,這麼一心灰意冷,越發讓顏希曉覺得抱歉,“事情是我惹起來的,要不,我去想辦法吧。”
她這句話說的底氣十足,李子睿倏然抬頭看她,唇角笑意淺露苦澀,“怎麼個辦法?”
“你不是說要從楊董身上下手嗎?最好讓他出一個理由,撤銷孫培東對此事的處理態度。那麼,我就從楊董身上做工作好了。”
“怎麼個做工作法?”想起楊董楊林昨天的態度,李子睿恨不得一個腦袋八個大。他做市場多年,見過的有錢人多的是,但是基本沒見過像楊董那麼腰纏萬貫但還斤斤計較的主子。冷嘲熱諷不說,暗示的“和口”解決辦法就高達一個驚人的數字。折騰了一晚上,除了染了一身臭味兒,什麼情報也沒拿著。
“楊董是不是男人?”
“是。”驚訝於她沒頭沒腦問出的問題,李子睿微微一怔,“做什麼?”
“是男人就好辦了。”希曉勉力一笑,“不是說解決全世界的男人隻要有兩種方法,第一是錢,第二是女人嗎?”
“你要乾什麼?”
希曉自身後拿出包,在錢包裡翻了半天才找出銀行卡,啪的在茶幾上一拍,“我去送錢!這樣的話,女人和錢兩個要素,全都有了。”
“你這是跟誰學的下三濫的招數?”李子睿皺眉瞪她,不悅道,“就你那點工資錢,還不到楊董吃一頓飯的;至於你所謂的女人姿色,就你這樣的,出了大門朝西拐,一抓一大把。”
希曉沒想到好不容易積攢的自告奮勇能被他這麼無情的打擊,原本還存著的那麼一星半點愧疚心思,徹底變成對李子睿不識好歹的申訴。用力扒了兩口飯,希曉安慰自己,反正她已經把抱歉的意圖傳達給他了,李子睿不領情,是他自個兒沒良心,再說了,還不一定是誰連累著誰呢。如果沒有李子睿,這嶽潼犯不著在她身上做文章。這下可好,原本到手的業績拱手送到了對頭手裡去,想想昨天羅冬晨的表情,她就覺得心裡犯堵。
顏希曉沒有料到,這賭犯的隻是一時,更大的賭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