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吹著,忙了一早上的人享受著難得的閒暇時光。
顧芸兒本想躺一會兒就起,結果卻睡著了,等她醒來已經快到午時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心想自己這身子還是活兒乾的太少了,這才乾了這麼一點兒活就受不了了,她得多鍛煉鍛煉。
“芸兒,你睡了嗎?”一個低微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芸兒清了清嗓子,啞著嗓子道:“娘,我起了。”
聽著她的聲音,賀母有些歉疚地說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顧芸兒:“沒,我正好剛醒。”
賀母:“那就好。你爹讓我喊你去堂屋,他有事跟你說。”
顧芸兒:“好的娘,我梳梳頭,這就過去。”
顧芸兒收拾了一番,又去井邊洗了洗臉,擦乾臉後,她去了堂屋。
賀父和賀母已經坐在桌前等著她了,在他們麵前放著一串銅錢。
顧芸兒:“爹,娘。”
賀父指了指凳子:“坐。”
顧芸兒坐下。
賀父開門見山地說道:“肉夾饃的配方是你想的,賺錢的主意也是你出的,這些錢你自己拿著吧。”
顧芸兒心裡十分感動。
在古代,除非是分了家的人,賺的錢可以各自拿著。若是家裡沒分家的,全家人賺的錢都得上交。賀家隻有一個兒子,他們這輩子也不會分家,按照習俗和規矩,錢應該交給賀父賀母統一保管。
不僅是她賺的錢要上交,賀夕賺的錢也一樣要上交。
顧芸兒不知道的是賀父之所以有這樣的打算是因為他那一輩因為這件事鬨過矛盾。賀父體弱,乾不了什麼太重的活兒,他又喜歡讀書,家裡的老人便供他讀書。可惜他讀了多年連秀才都沒能考中。
家裡的其他兄弟因為此事十分不滿,鬨著要分家。家裡因為此事鬨過許多次,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淡了。在賀啟的爺爺奶奶去世後,兄弟們就互不來往了。
賀父不願重蹈覆轍,將錢的事情算得清清楚楚的。
顧芸兒:“爹,我知道家裡為了娶我花光了銀子,夫君要在書院讀書,今年還要參加秋試,這些錢還是您拿著吧。”
關於賺的銀子歸屬問題她早就想好了。
她沒想過將自己賺的錢全都給賀家,她賺的錢自然應該她自己拿著,她將來也會離開賀家。
不過,當初賀家娶她時花了十兩銀子,將賀家的底都掏空了。走之前她會將當初賀家娶她花的十兩銀子還清,這樣她就不欠賀家的了。
不然的話,她走的都不安心。
賀父不知顧芸兒心中所想,頓了頓,道:“啟哥兒科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今年多招了幾個學生,總能攢下一點。家裡還種著些地,總能多些收入。”
顧芸兒:“科考要用錢的地方多,也未必夠,爹,您就拿著吧。”
賀父眼裡有幾分猶豫。
顧芸兒又道:“咱們都是一家人,爹不用跟我這般客氣。賺的錢您和娘先拿著,等夫君科考完再說。”
她隱約記得賀啟第一年沒考中舉人,是在第二年考中的,然後在後年去京城參加會試。原主為了隱瞞自己嫁過人的事情去舉報了賀啟,但卻沒能得逞。也不知道為什麼賀啟第一年沒考中。不過,既然今年沒考中,那麼明年他就不用去京城參加會試,也就不需要那麼多銀子。希望到了那時她能攢夠十兩銀子,有了立身的事業,成功離開賀家。
家中拮據,為了兒子科考,賀父雖然很想留下錢,但想到從前的事情,他還是狠狠心道:“你都拿著吧,本就是你自己賺的錢,和家裡沒什麼關係。”
顧芸兒:“娘也出了不少力。”
賀母:“我沒出啥力,就是坐在一旁看著,啥都沒乾。”
顧芸兒:“這錢我不能拿。我如今吃喝都在家裡,賺的錢理應給家裡。”
她不能拿這些錢,至少在還清那十兩銀子錢不會拿著。
賀父:“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吃家裡用家裡都是應該的。”
顧芸兒看出來賀父是鐵了心要給她錢,她琢磨了一下,道:“爹,要不這樣吧,家裡拿兩成,我拿八成。”
雖說賀父說將她看做是一家人,但她知道自己會離開,所以兩成算是她在賀家的嚼用。
賀父想了想,道:“行,先給你攢著,你要是用錢跟我說。”
顧芸兒:“好。還有,家裡再多拿一成,這一成給夕姐兒。我想著娘年紀大了,以後不讓娘跟著我去,讓夕姐兒去。給她一成,當做她的私房錢。”
她早就想過了,如今她生意小還好說,等到以後生意漸漸大起來,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她需要人幫忙。賀母年紀大了些,不能日日跟著她勞累。她仔細觀察過賀夕,賀夕手腳麻利,勤勞,人還挺聰明,再適合不過了。
賀父:“她幫不上什麼忙,這一成多了。”
顧芸兒:“爹要是不同意我一分都不拿。”
找人幫忙哪能不給人工錢,一日兩日還好,再多些時日心裡該生怨懟了。
賀父:“好,我答應你。”
說完,賀父看向賀母:“你將夕姐兒叫過來吧。”
賀母:“好。”
不多時,賀夕來到了堂屋。
賀父:“你可願幫你嫂子去鎮上賣肉夾饃?”
賀夕點頭。
賀父:“這生意都是你嫂子想出來的,賺的錢也都是她的。如今她想請你幫忙,並拿出來一成作為你的嫁妝。”
賀夕驚訝地看向父親。
嫂嫂要給她錢?
她沒有出嫁,幫家裡忙不是應該的麼。
賀夕又看向了顧芸兒。
顧芸兒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賀夕感激不已。
從前村裡的小夥伴們都覺得她可憐,哥哥娶了一個凶嫂子,不僅讓她乾活還罵她。如今嫂子竟發生了轉變,還要給她錢。
見賀母將錢放在了自己麵前,顧芸兒從裡麵先將成本拿過來,還剩下三十文。這三十文是今日淨賺的。她拿了二十一文,剩下的留給了賀父。
既然賀家不拿著,那就她拿著,等她攢夠了十兩銀子一次性給賀家。
晚上,顧芸兒和賀夕約定好明日一早起床的時辰便去歇下了。
雲亭書院
一日的課業結束,學子們回了齋舍中休息,整個書院靜悄悄的。
此時,一位身著長衫的年輕男子踏著濃稠的月色從外麵歸來,男子步履匆匆,身上的衣衫有幾分淩亂。
“賀啟!”
聽著熟悉的聲音,賀啟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著來人行禮。
“學生見過先生。”
男子身姿挺拔,麵容英俊,雖穿著樸素,卻難掩如月色一般清冷的氣度。
這本應該是自己的最得意的門生,如今卻差了點意思。李夫子皺了皺眉,不悅地問:“這麼晚了你去做什麼了?”
賀啟:“學生家中有事,回去了一趟。”
聞言,李夫子不好再多說什麼,隻道:“你上次堂課退步了許多,距離秋試還有半年的時間,應多專注於學習。”
堂課是書院每個月一次的考試,從前賀啟都是第一名,這次卻是第五名。
賀啟朝著先生深深鞠了一躬:“學生知錯了。”
李夫子搖了搖頭,離開了。賀啟是他教過的最有天分的學生,可惜他心思太雜,不夠專注。
賀啟站直身子,目送李夫子離開。他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垂了垂眸,掩藏住眼底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