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紅不甚理解:“警匪類和幫派類電影很早被市場淘汰。”
“可原枚拍的不一定。”
裴希說著,順手替她點開第二個加載完成的視頻。
他從屏幕裡雜亂的現場中一眼找到七年前自己和鬱清圓所站的位置。
畫麵裡是《阿澄》的第一場戲的拍攝現場,也是他和鬱清圓進組的第一天。
裴希飾演的阿澄是新聯團小頭目,年紀輕,野心大。
這場戲演的是阿澄和前幾天剛被他搶地盤的新義番肥仔祥在“瓊麗舞廳”旁的巷子狹路相逢。
動作戲是港風電影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裴希第一次演戲,打架全憑一股狠勁,沒有花裡胡哨的花招,而且慣用徒手,猛而凶狠。
喜歡徒手打架的人有個特點,他們喜歡中間沒有任何緩衝地帶的拳拳到肉。
隻有不借用任何工具和傳導介質,讓力和力直麵碰撞,一拳打下去才能產生最真實的反饋,這樣出拳的人才能從中獲得最極致最刺激的壓製感。
可這是演戲,對手都是群演,高高一拳隻能輕輕落下,全是假打。
這意味著隻有花架子,痛爽全靠演技。
那個時候的裴希有屁的演技。
一場戲從巷頭打到巷尾,越打越沒勁。
原枚在監視器前氣急敗壞,氣得指著裴希的鼻子在現場破口大罵。
“這小子壓根不會演戲!把那個能演的叫過來。
“把小鬱給我喊過來!
“過來看好,小鬱給你做示範,打個樣。”
“咣——”
阿澄抬腿一踹,牆體上的老舊水管在碰撞下發出一聲巨大的回響。
肥仔祥眼冒金星,捂住腦袋哆哆嗦嗦往後縮:“彆……彆過來!”
阿澄踢了一腳橫在地上的什麼東西,從巷道的陰影裡走出來。他的麵孔森然,仿佛鬼魅的腳步聲一步步踩在肥仔祥戰栗的心上。
被逼到牆角,肥仔祥退無可退。
他立馬跪起來,額頭重重磕在阿澄的鞋上:“你……你放過我,放過我……灣仔的地盤讓你!”
阿澄垂眼掃過被弄臟的鞋麵,抓住肥仔祥的頭發把他從自己身上提起來。
他緩緩蹲下,在肥仔祥顫動的雙瞳中認真研究自己的模樣。
肥仔祥恐懼到極點,阿澄忽地湊近大“哈”一聲,嚇得肥仔祥如抽魂,整張臉血色儘失,張嘴說不出話、裡麵牙齒直磕的滑稽模樣惹得阿澄哈哈大笑。
阿澄眉開眼笑:“好啦好啦!磕什麼磕。祥哥大方,我再不收說不過去。”
“不過祥哥也講嘛,大家出來混遲早要還,最多我明天還,你今天咯。”
幾道悶聲過後,巷道裡徹底沒了動靜。
阿澄甩著手,陰鷙厭惡地從巷口走出來,守在外麵的馬仔圍過來。
他轉動僵硬又酸的肩膀,突然“嘶”吸了口氣,轉頭發現肩膀在剛剛的廝殺中被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家常便飯。
阿澄轉頭習以為常地和旁邊的馬仔說:“來根煙。”
鬱清圓伸手,用左手食指和中指靠近根部的位置夾住馬仔遞過來的煙,與此同時原枚大喊“哢”!
鬱清圓還保持著夾煙的動作,原枚在喇叭裡衝他喊道:“就三天,三天內必須學會抽煙!”
現場工作人員開始清場重新布置,真正的“阿澄”的飾演者裴希吊兒郎當走到鬱清圓麵前:“喂。”
鬱清圓遲鈍地從戲裡回過神,人還在喘,閃爍著潮濕微光的眼睛對上裴希時,眉心輕輕皺起。
鬱清圓沉默著,沒有多說什麼。
但裴希看出了他對自己這個“阿澄”的不滿,無論是他這個不受控的人還是他拉胯拖後腿的演技。
在對方克製的厭嫌情緒中,裴希有一瞬間產生壓抑不住的狂性和爽快。
他手指上端熟稔地夾著一根煙,抬手間,揚起的白色薄霧劃過鬱清圓禁欲的臉龐。
裴希把印著自己一側虎牙咬痕的煙濾嘴塞進鬱清圓微張的嘴裡,拍拍鬱清圓的臉,囂張壞笑:“含著。”
看完視頻,高紅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震驚。
在她的認知中,鬱清圓和他完完全全就是王不見王的死對頭,在此之前他們怎麼可能會是合作夥伴?!!
高紅:“你們當初到底拍的……”
“同性題材。”
裴希直勾勾盯著視頻裡的鬱清圓。
視頻裡,他拍完鬱清圓的臉走開後,鬱清圓笨拙地從唇間夾下香煙。
觀察、模仿,然後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指的第一個指節夾住香煙含進紅潤的唇間。
十分鐘後,喬譯文收到高紅的消息。
高紅:我們需要重新商定公關方案。
高紅:今晚我們找個地方碰麵。
高紅:帶簽字筆和合同專用章,為保證雙方藝人利益,我們需要現場簽署一份保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