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圓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另外一隻手裹緊外套,大概是在攝影棚凍著了,說話略帶著點喑啞的鼻音:“喂。”
那頭沒有說話。
可是鬱清圓並沒有立即掛斷電話,或是疑惑拿下手機重新確認這串打到他手機上來的電話號碼。
他提著手機,百無聊賴地數著台階一階階輕巧地跳下去。
大概跳了七八個台階,對方還沒說話,鬱清圓抱怨:“晚上下大雪,這裡好冷,不說話我就掛了。”
高紅一聽鬱清圓要掛電話急了,立馬催促地推了把裴希。
裴希瞥了高紅一眼,態度依舊十分隨意:“吵,你找一沒風地方和我說話,聽不清。”
鬱清圓在樓梯間,四周黑漆漆的,前麵轉角處的通風窗開著,大雪在夜晚的黑幕中層層壓下。
鬱清圓笑起來,腳下繼續朝著窗戶走:“這就聽不清了?小狗的五感不是很敏銳嗎,那天晚上聞著味一路嗅過來的本事呢。”
他聽話地伸手關上窗戶:“這麼晚了,找我乾嗎?”
裴希大言不慚:“談情咯。”
“大晚上談情啊,彆吧,冬天乾燥,怕你和上次一樣上火。”鬱清圓慢聲細語,說什麼都有股勾人心動的味道,但裴希知道那好聽的聲音下藏的全是壞勁兒,“都火燒眉毛還有閒情找我談情,讓你們易總知道好嗎?”
“他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裴希說,“管元凱被警察帶走了。”
鬱清圓頓了一下,微笑說:“遲早的事,不過這麼快嗎?看來還是要有危機公關,一有危險立馬就能聞到風聲,消息比我靈敏多了。”
裴希假裝沒有聽到他諷刺:“現在管元凱被你玩進局子,他一進去白來文化幾個億投資瞬間全打水漂,你演一出戲,每個人都被你玩得團團轉,玩爽了嗎?”
“什麼叫我演戲。”鬱清圓善解人意解釋,“我給過易總雙贏的方案,並且我做出一定的犧牲和讓步從而換取星耀方的影視和輿論資源,大家各取所需,互利互惠,是易總沒有按照我說的做。”
裴希冷靜而直白:“可你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會按照你說的執行。”
鬱清圓不置可否。
他當然知道易海生不會按照他說的那樣做。
他被白來文化當金餑餑和裴希互搶資源打擂台的那兩年,也是和易海生團隊打輿論戰的兩年。
他太了解易海生了。
易海生團隊當年在他手上屢次吃癟,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機會能夠徹底打壓他,易海生當然不會選擇撈自己一把。
更何況整個娛樂圈的餅就這麼大,資源競爭非常激烈,當然是能少一個人分就少一個人分。
鬱清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好心想了辦法,難道還要嚼碎了喂進星耀嘴裡?管元凱這個人劣跡斑斑,出問題是遲早的事,我告訴過易總,除了讓你發那條微博外什麼都彆多說,點到即止,明明是你們星耀自己笨還要貪嘴,自己煽動輿論落井下石,怎麼能怪我沒安好心。”
鬱清圓唏噓:“我以前以為星耀挺大方,結果一試就出來了,小心眼程度和白來文化不相上下而已。”
“和白來文化不相上下?”
易海生本來在會議室量血壓,耳朵敏銳一動,立馬拍桌而起,橫眉豎眼:“誰和白來文化不相上下,罵誰呢?他罵誰!”
眼疾手快的高紅趕緊拽住人:“易總,易總……”
她趕緊扭頭衝裴希說:“說正事!”
“什麼聲音?”
裴希瞥了一眼:“他們都在我旁邊,你剛剛罵易總的話他全聽見了。”
鬱清圓納悶。
都快五十歲半隻腳跨進國家法定退休年齡的人聽力怎麼這麼好?
星耀祖傳的?
不過聽都被聽到了,鬱清圓一不做二不休,壞話當麵講:“良言逆耳,建議易總有空多聽聽,午休食堂、茶水間、走廊這些都是好地方,有空多走幾趟,一定能聽到從前沒有過的中肯的聲音,幫助您在接下來的工作裡自我完善取得進步。”
鬱清圓綿裡藏針,罵起人來針針見血。
易海生臉一陣青一陣紫:“鬱清圓!”
樓梯間是挺冷的,鬱清圓裹著羽絨服瑟縮了一下,他也不想多待。
他立在窗前,外麵透進來的微光映亮他秀冷細膩的側臉:“易總,大家都是成年人,誰也彆想把誰當軟柿子捏。現在的局麵不是我造成的,希望你們星耀說話做事前多用腦子想想,我是能墜下去,但是我往下墜了手上怎麼著都得拽一個,裴希也行嗎?”
“你到底要什麼?”易海生警惕道,“你一開始要的就不是置換資源對不對!”
易海生知道鬱清圓肯定還有挽救的辦法。
管元凱的事情一反轉,方向盤歸鬱清圓全權掌握,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現在裴希已經被罵透。
星耀能踩一腳鬱清圓,但是賠不起這一腳下去要搭上一個裴希的代價。
鬱清圓友好問:“易總這麼問是這一次終於要誠心誠意和我合作的意思咯。”
他故意加重語氣咬住“誠心誠意”四個字。
易海生簡直拿出畢生的良好素質才能把臨到嘴邊的“呸”忍了回去。
可彆提合作這兩字了。
他都快合作PTSD了。
易海生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要你有辦法。”
鬱清圓說:“那我得想想。”
裴希拿著手機,聽鬱清圓慢刀子磨人,眉梢直吊起。
電話裡的鬱清圓仍在沉思。
好似有人給他下了天大難題要他做出手心手背的艱難抉擇。
易海生不敢多聲,熬著耐心等他。
感覺漫長到一個世紀都要過去了,鬱清圓終於出聲:“易總,我確實還有一件事要星耀幫忙。”
“要不這樣,我們各退一步。”
一分鐘後——
“什麼?!”
易海生的聲調瞬間破音,他覺得鬱清圓簡直是瘋了:“你要裴希站出來下場發微博替你站‘相機門’,澄清性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