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契既立,韋玄的心便放下來大半。
他先將那一枚赤紅的玉簡小心放入一隻黑色的鐵盒中,然後才連著鐵盒,一塊兒收入袖中。
總算這半月來一番辛苦沒有白費。
韋玄竟拱手躬身,鄭重地向周滿一揖:“韋玄代神都王氏,謝過周滿姑娘大恩大德。”
這種戲碼周滿前世已經看過,此時又看一遍,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我隻想知道,我提的其他條件呢?”
她指的是功法、靈石和丹藥。
韋玄不由一愕。
旁邊的商陸長眉一揚,似沒料到周滿竟是這般態度:“韋長老親自向你道謝,你——”
韋玄一擺手製止了他,道:“借此劍骨,的確是我等略有理虧之處。周滿姑娘以什麼態度對待我等,都是應該。”
這話說得,如此有自知之明,倒令周滿有點刮目相看了。
商陸一窒,隻好忍氣退了回去。
韋玄則從自己須彌戒中依次取出修煉功法四部、靈石一千、丹藥三瓶,隻道:“這三部功法皆取自王氏琅嬛寶樓,各有妙處,不過我觀姑娘似已開始修行《神照經》,且近日來進境頗大,或許已沒必要再看;旁邊這一本,名作《寒蟬劍法》,乃是三百年前劍豪於當望所創劍訣,是我聽說姑娘要學劍後,特意挑選。”
周滿便多看了那《寒蟬劍法》一眼。
韋玄則續道:“至於靈石與丹藥,姑娘目前所用應當不多,但入得劍門學宮後想必有一些花費,所以我等先備了一千靈石。三瓶丹藥,一為化雪丹,有三丸,服之可療治內傷;一為化星丹,有十丸,服之可清心靜氣,增長靈力;一為化毒丹,有三丸,若有什麼特殊情況,服之可解大部分毒藥瘴氣。”
周滿原本隻想要些輔助修煉、增長修為的丹藥,沒成想韋玄準備了全套的“三化”丹,化雪丹與化毒丹甚至各備了三丸,看來是很怕自己在劍門學宮這段時間出什麼事了。
韋玄最後甚至取出了一枚淺青色的玉戒,戒內繪了一圈暗金色的圖紋,遞給周滿,道:“此乃我王氏的清光戒,可作須彌戒之用,平時收納物品,遇到與人交手時也可略作防護,不過效用不算太強,隻能聊勝於無。姑娘滴血認主之後,便可使用。”
周滿先前立心契劃的那一道傷口還在,倒也不浪費,順便擠了一滴血出來。
血溶於戒,當即認主。
她心念一動,清光戒便將桌上那些功法、丹藥、靈石都收了進去。
韋玄道:“姑娘的三個條件,老朽都已滿足,不知可否滿意?”
周滿想了想,道:“目前自是滿意。隻是倘若將來靈石不夠,或是丹藥有缺……”
韋玄便一指孔無祿,道:“老朽並不常在蜀州,但孔執事分管王氏若愚堂,常年在小劍故城。姑娘將來不管是手頭有缺,或是遇到什麼危險,都可找孔執事幫忙。若有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孔執事自會通知老朽,老朽必當趕到,使姑娘沒有後顧之憂。”
周滿聽後便是一笑。
上一世在神都說得也是如此好聽,允她在神都自由行走,韋玄也常來看望,但在她立下心契後的某一天,這位韋長老便忽然消失不見,完全沒了影蹤。
取而代之的,是暗無天日的囚禁。
周滿直接被關入了地牢,與蛇蟲鼠蟻為伴,如此過得三個月,終於被拖入洗劍池內,強剔劍骨。
有事必當趕到?
或恐都是圖窮匕見前的場麵話。
她抬眉看了孔無祿一眼,方道:“韋長老安排如此周全,看來我可以放心去劍門學宮了。”
韋玄卻道:“隻有一點,需要姑娘留意——”
周滿便微微一笑:“是劍骨嗎?”
韋玄不免為她的敏銳驚訝了一下。
周滿道:“到劍門學宮後,我決不能向其他任何人吐露我有天生劍骨,也不可再接受學宮測試,一切都當保密?”
韋玄道:“姑娘自己心中有數,實在讓老朽沒太想到。”
周滿涼颼颼一笑:“放心,來‘借’劍骨的有王氏一家便足夠了,總不能還來第二家、第三家吧?”
這話裡的嘲諷之意,並不掩了。
隻是韋玄等人自知理虧,也不能反駁半句,隻好露出點半尷不尬的笑容應付過去。
該給的東西給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周滿便請韋玄等人到院中等候,自己在家中收拾一番,暗將兩張弓箭與二十支箭都收入清光戒中,然後才走出來。
韋玄要親自送她前往劍閣。
離開村落時,天色尚早,道中倒沒遇到什麼人,僅有成方齋那小孩兒捧了一碗麵剛從家裡出來,站在門口,怔愣愣看周滿與其他人一並走遠。
小劍故城在村落西邊,劍門學宮卻還在小劍故城以西。
韋玄先遣商陸、孔無祿等人離開,自己一人帶著周滿,使出“縮地成寸”之術,倒是不一會兒便看見了一片巍峨的群山。
這時韋玄便撤了道術,與周滿一起行走於山間。
周滿前世雖知劍閣大名,可對此處的一應細節,尤其是劍門學宮,所知甚少,便問:“今日是學宮收人的截止日,所有人都是今日前往學宮嗎?”
韋玄搖頭:“不,隻有你一人。”
周滿皺眉:“隻我一人?”
韋玄解釋道:“學宮每年三月開始收人,四月末便止。六州一國,各大宗門世家,所有入選之人,一般都會提前前往學宮。今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早都已經到了。”
這實在讓周滿有些沒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