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一早,酈琛還未睜開眼,耳朵已被一隻小手拎住:
“小爹爹,好起啦!粽子都冷透了。”
酈琛眼也不睜,一手還擊過去,正正揪住一根小辮子。這一下力道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與那拎耳朵難分伯仲,未有上百次拆招不能臻此化境。
對手見機不對,祭出必殺絕招:“再拉頭發亂了,小爹爹你給我梳!”
酈琛甘拜下風,坐起身來:“這麼大的姑娘家,頭還不會梳,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劍,當心以後找不到婆家。”
琬兒扮個鬼臉:“我才不要找婆家。”一溜煙跑沒了影。
待酈琛洗漱完畢來到藥鋪前堂,趕早的顧客已是絡繹不絕,也有買雄黃的,也有買除祟藥草的,更有買香囊藥錠的。簡淇配的香藥有藿香、白芷、薄荷、丁香、川芎、菖蒲諸樣藥料,氣味清雋,最得人愛。酈琛見他眼下微有青暈,想到昨夜滋味,心下歉然:“不該纏他不得好睡。”忙過去相幫著招呼。待客人漸散,已是日上三竿。琬兒耐不住餓,先抓了把香糖果子吃起來,又喚酈琛給她摘石榴花戴。
酈琛見她穿的新簇簇地,辮子編的清爽,腕上係了五色絲縷,襟上佩著一串香囊,愈顯得粉妝玉琢。知是簡淇一早給拾掇齊整,笑道:“難怪你整日隻和大爹爹親,也隻有他耐煩。”
琬兒鼓著腮道:“大爹爹最好了,才不像你,就會抓人小辮子,再就是跟人家搶東西吃。”
酈琛回敬:“丫頭,說誰呐,不想想你那三腳貓功夫是誰人教的?”
琬兒大笑:“四腳貓。”一壁說一壁溜到簡淇背後,兩手抓了衣裳下襟轉來轉去。酈琛抓不到她,空做凶惡狀:“今年的赤口白舌帖,我看得寫‘五月五日天中節,琬兒丫頭莫開言’方可。”
簡淇回身抱起琬兒,含笑道:“釀梅果子須得少吃,琬兒還要長新牙,吃多了蜜餞果子,牙就不好看了。”琬兒馬上擺出大人樣子,聲言自己隻吃了幾顆,又道:“大爹爹給粽子我吃,便不吃果子了。”